“你懂什么。”
陆时也笑了一声,浑然一副浪荡无能的混不吝模样:“别指望我,我懒得掺和你们这些事。”
对着李其远,他也是这样说的。
李其远把药碗往前一推:“喝个药,这么多废话。”
“少和我套近乎。”陆时也没精打采。
“你不就是怕药苦。”
“你有病吧,”陆时也白李其远,“这么喜欢给人开药。”
李其远随口答:“医者仁心。”
“没看出来。”
李其远不耐烦了:“你到底喝不喝。”
“你管这么多做什么?”陆时也确实怕苦,尤其有李乐同那碗药汤的前车之鉴,更不愿再碰这俩兄妹熬的药。
李其远一手端起碗,另一手倏地钳住陆时也的两颊,迫使他张口,直接将药灌了下去。
陆时也苦得五官凑在一起,想骂人都没力气。
李其远拍拍他的肩:“十年厚朴,便宜你了”
十年方成一药,其性醇厚而力绵长,便是“厚朴”。
陆时也喉间苦涩漫开,不知是药力,还是心头之味,岁月沉浮之间,他与厚朴何异?隐忍沉默、作壁上观,已是他的常态。
可人在洪流之中,蛰伏、避祸,本就没什么错。
陆时也笑了笑,忽然想问李其远:“这十年朝不保夕,你设想过未来吗?”
李其远说话间,带着骨子里的仁厚、和山中岁月赋予他的潇洒:
“只做一对叫曲恕、曲愿的道士,远离风云际会的神都,仗剑行走于广袤天地间,认识形形色色的人,遇到或大或小的事,守心中的义、践奉行的道。”
“你们现如今还有选择的机会。”
“不选了。”他自嘲,“做曲恕、曲愿二道,得二两银子,也要靠招摇撞骗。”
天授四年四月,被拘押十年整的施州王李煊,在圣人的秘诏下,启程重归神都。
同一时间,李乐同和汀兰早已到了商州。
正是初夏时节,莲叶叠叠如庭盖,承不住一舟繁星浮光。霭霭薄雾笼罩着蓬船,一时竟分不清,是星子遗落水畔,还是舟行云汉之间。
李乐同看书时,读到多少王朝为争商州,举数十万兵力强攻;又见名将如何苦守孤城十几载,殉道而无悔;常觉胸腔中愤慨之气如熊熊烈火,恨不能也御剑迎敌,拼一次少年意气。
如今,兵家津津乐道的商州烽火早已化作乱世的一纸留白;李唐开朝以来,山南东道承平已逾五十载,与昔日乱世早已不能同日而语。
商州既有两江横贯东西,又有武关道纵通南北,圣人登基后,还下令修缮沿途官道。
而今,商州留人处除了幽幽山涧中的脉脉杨柳,更不乏大小驿站边的各式商船。
“逢春、逢夏!”身后,妇人的声音响起:“来帮忙!”
李乐同和汀兰对视一眼,回身应道:“来了!”
离岸口不远,一座院落不显山不露水,灰扑扑地落在那儿,是程家女眷建的尼姑庵。
尼姑庵主人善妙娘子自幼礼佛、素有慧根,被商州程家奉为上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