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昭凝紧呼吸,开始羡慕送客的江渊。
江渊凛着神小心翼翼地跟在踏着青石板的崔攸宁,怕她失神踩空坠入湖畔中,直到走到檐廊下他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鹤鸣斋内往来宫人见到此景面色惊诧,半息后慌忙垂下头。
崔攸宁挺直了背脊,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努力地瞪大眼睛望着前方,才让眼眶中打转的泪水不再落下,今日过后,京中的议论定然不会少,她已经如此了,不能再让旁人指摘崔家。
等待在鹤鸣斋外的茯苓来回踱步,瞧见自家姑娘身影时紧忙迎了上去,然而不过走到月洞门处又被侍卫拦住,她只得踮脚望着。
看清姑娘泛着妃色的双颊,上头似乎还有水珠掠过遗留下的水渍,茯苓心中咯噔了下,愈发得焦急。
踏出鹤鸣斋的瞬间,崔攸宁僵直背脊松懈半分,紧握着茯苓的掌心不忘对江渊道谢,主仆两人步伐一致地往前走,她踏着矮凳探身入了舆,虚浮身子在这一瞬得到了解脱。
她软了身子泄力倒向舆内,落在身侧的指尖控制不住地颤抖。
听闻声响的茯苓吓得提起裙摆踏上矮凳,掀开帐幔就见姑娘瘫倒在车舆内,她正要回头找人就听到嘶哑无力的嗓音响起。
“回家,我们回家。”
茯苓自幼跟在崔攸宁的身边,何曾见过姑娘如此难堪的模样,惨白面上透着红,犹如烧到最后半息的灰烬,只留下口劲儿支撑着,她眼眶泛起湿意,回头吩咐马夫快马加鞭回府。
有了她的搀扶,崔攸宁费力地坐回榻上。
茯苓忙着掏出水壶倒了盏清水,弯身递到她嘴边,“姑娘喝点,润润喉。”
崔攸宁稍稍抬起眼睑看她,弯了弯唇,反过来安慰她:“你家姑娘我没事,别哭了。”
她不出声还好,一出声茯苓哭得更厉害了,泣不成声看着她断断续续道:“怎么进去了趟出来就这样了。”顿了顿,想起一刻钟前离开的萧家姑娘,心中也明白一切都成了定局,可是这种话现在不能说,只能安慰着,“咱们再想想办法,会有办法的,老夫人前两日不是还说要带姑娘入宫见皇后娘娘吗,咱们再求求——”
“我不要了。”崔攸宁打断她的话。
茯苓顿住,小声地啊了声。
崔攸宁怔怔重复道:“我不要了。”
话音落下,泪珠唰地坠落。
泛着热气的泪珠砸得脆响,不过须臾,眸中的泪似落尽又似烧干了般,崔攸宁红肿眼眶生疼,不知从何而起的热气灼得她都睁不开眼。
额头砸向舆壁溢出道闷声久久不消的荡在舆内,吓得茯苓扑了上去,“姑娘!”她伸手扶上崔攸宁的脸,透过掌心漫来的沸腾热气灼得她愣了半息,回过身掀开帐幔叫马夫加紧回府。
崔家宅院内。
匆匆赶回的崔泽看着不断叹气的夫人,两人都听说了卫昭前去赌坊给萧知意下注的事情。
孟聆一想到自家女儿心口就纠到一块,难以想象她听说这个消息后会有多难过,忍不住道:“太子到底为何要如此行事。”
“在给萧知意撑场面。”崔泽递盏茶水上前,示意她喝些消消气,“不至于出现圣旨送达萧家然而京中百姓都偏向咱们女儿的情况。”
“可这将攸宁的脸面置于何地。”一口气闷在孟聆心口上不去也下不来,她想过太子不会听从皇后的安排选择自家女儿,但也没有想到他会如此不顾及女儿的颜面,“日后别人提起攸宁,还不知道要怎么议论。”
崔泽闻言面色沉了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