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天是桑园村拉电线的日子,一早队部外面就围了里三层外三层,都是来看拉电线的,归南本来不想凑热闹,拉电线有什么好看的,可架不住二狗想看,这小子机灵的很,知道他自己去队部只能站外面,他年纪小个儿矮,前面的人一挡,什么都看不见,就磨归南,让归南带他进队部。
归南被这他磨得受不了,便带着二狗打算去队部,刚出门就看见站在一边儿傻笑的大狗,归南奇怪的道:“今儿不用下地?”
大狗:“生产队拉电线,公社下来的电力工人都在地头上栽电线杆儿呢,队长让我爹带着人去打个下手,娘也去了队部帮忙了。”
归南暗暗点头,家山叔在桑园村生产队可是有名的能干,除了种地干农活,还是现成的泥瓦匠木匠,这都是农闲时去外面出工学的本事,桑园村谁家有个修房子搭灶台或桌子板凳坏了,都来找家山叔,家山叔两口子厚道,不算计,只要来找就去。
看着好像吃亏了,实际却是机会,不然今天带着人去打下手的绝不会是家山叔,那些电力工人接通电就得走了,往后再接个线什么的怎么办,桑园村需要一个自己电工,显然队长看中了家山叔,派他过去学电工了。
不过,家山婶子去队部做什么?想到此不禁道:“家山婶子也去了队部?”
大狗:“来了六七个电力工人呢,队长说,今儿的活儿得干一天,总不能让人家渴着饿着,我娘去队部帮着烧水做饭了。”
归南低头看二狗:“干嘛不跟你娘去。”
二狗瘪嘴:“我娘不带我去,说拉电线是咱生产队的大事,不让我捣乱,谁捣乱了,我就是去看看。”
归南失笑:“那走吧。”
二狗眼睛一亮过去拉着大狗跟在归南后面,到了队部,外面人一看归南来了立马让出条道,归南毫不费劲就带着大狗二狗进了队部大院。
把二狗高兴坏了:“南姐姐,你可真厉害呢,他们一看见你都不用说话就让开道了。”
大狗拍了他一下:“你傻啊,南姐姐是卫生所的大夫,卫生所就在这队部院里,不让谁进也得让南姐姐进啊。”说着一眼看见了院里的两辆二八大杠,别看不是新车却擦的锃亮,大狗围着转了好几圈,想伸手摸摸又怕碰坏,忙着缩了回来,一双眼睛恨不能定在车子上。
一边盯着车子一边问:“电力工人不还在地里栽电线杆儿呢吗,说是得下午才能来队部按电灯。”
归南瞥见车后兜里的电线道:“这不是安电灯的是装电话的。”
二狗看向归南:“电话是啥?”
归南愣了愣,这才意识到,二狗应该没见过电话,想了想道:“就是在咱们村装个类似盒子一样的东西,用这个盒子可以跟外面的人通话。”
盒子?二狗没听懂。
归南:“总之就是装了这个盒子,不管离多远都能说话,就跟我们现在这么说话一样。”
二狗眨眨眼:“就是说南姐姐在队部,我在家也能跟南姐姐说话了吗?”
归南:“能啊,前提是家里也得装上电话才行。”
大狗道:“公社的传达室有电话,我跟爹去公社的时候见过,方方正正,这么大。”说着动手比了比:“上面有根柱子连着两个圆筒,中间是圆盘,挖着窟窿,窟窿里标着数字儿,打电话就拨这个圆盘里的数字儿,声音可好听呢。”
二狗:“那以后再有事就不用去公社了,打电话就行了呗。”
大狗点头:“有电话了,还去干啥。”
正说着,队长郑家福从队部的窗户探出头来:“南丫头你快进来帮着我拿拿主意,看看这电话装在哪儿合适?”
队长话音刚落,就听一个男人道:“郑队长,咱这装电话都是有规定的,可不能瞎装。”这语气极其官方,一听就是心中不满故意刁难。
归南进屋,见装电话的是两个穿着绿色制服的工人,应该是邮电局的,说是装电话却没动,只是在哪儿左看右看,一会儿这不行,一会儿那不行,总之就是挑刺儿,其中一个人还插着裤兜,时不时往外抽一下,露出兜里的飞马牌烟盒。
归南又往桌子上瞥了一眼,桌子上有茶水有香烟,只不过香烟的牌子是丰收牌,归南记得三顺说过,卖票的刘勇抽的就是丰收牌香烟,这个牌子的香烟九分一盒,队长用九分一盒的丰收招待抽惯了飞马的邮电局工人,人家当然不满了。
幸亏自己有先见之明,归南伸手从自己书包里掏出盒大前门来,在队长郑家福愕然的目光下打开:“两位同志大老远来我们生产队装电话,真是辛苦了,活儿待会儿再干,先抽根烟。”说着抽出两支烟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