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火行金。”李道一的目光似乎又投向了盘龙山的方向,“那百年老槐。生于山阳。沐百年日光雨露。枝干虬劲,生机勃发。其性升腾,其气至阳。取它最向阳的一段,取其纯阳生发的‘象’和‘势’。”
“煮水服下。不是靠里面的草木灰。”李道一微微摇头,“是靠这股吸纳了百年天地纯阳生机的‘气’,做一根小小的火柴。”
他看向欧阳自奋,眼神清澈见底。
“点燃他自己心里,那盏被冻得快熄灭的‘生命之火’。”
“火种点燃了。他自己有了力量。”李道一做了个轻轻推开的动作,“自己,从里面,把冻住的心肺经络,推开。”
“冰化了。门开了。气通了。”
李道一的声音很平缓。没有高深术语。没有玄虚道理。只有朴素的比喻和清晰的逻辑。
“治病。”
他最后总结道。
“不在于用多猛的药,下多狠的手。”
“在于找到那个‘生’的契机。”
“天地万物。阳光,空气,木头,人心…甚至一份回忆…”
李道一的目光扫过花园里的一草一木,掠过天边的晚霞。
“皆是药引。”
他收回目光,看着陷入巨大沉思、眼神剧烈波动的欧阳自奋。
“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落在李道一身上。
“这。”
“就是‘天人合德’。”
欧阳自奋呆呆地坐着。一动不动。像一尊石雕。
李道一的话,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打在他坚固的认知壁垒上。敲开裂缝,透进光来。
看“病”和看“人”。
“烈火”和“火柴”。
“撞门”和“推门”。
“数据”和“契机”。
“万物皆药引”…
这些概念在他脑海中激烈地碰撞、融合、爆炸…
他长久以来信奉的、赖以生存的科学大厦,并没有倒塌。但它的地基,被拓宽了。被一种更宏大、更古老、更贴近生命本源的力量拓宽了。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渺小。和一种…豁然开朗的…震撼。
许久。
欧阳自奋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神里的迷茫渐渐沉淀,化为一种沉静的、近乎虔诚的求索光芒。
他站起身。对着李道一,再次深深一躬。没有说话。
转身离开。脚步沉稳了许多。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花园里亮起了柔和的路灯。
李道一依旧坐在石凳上。看着都市的万家灯火次第亮起。车流如织,红尘喧嚣。
他知道。
钱宝宝的“症”,解了。
欧阳自奋的“惑”,才刚刚开始。
而他的路,也还长。
红尘万丈,病气与生机交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