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场惊心动魄的“气冲关隘”之后,一切都仿佛进入了另一个轨道。
陈默依然会忘记。
刘夏给他递水杯。
“这是哪里?”他茫然地问。
刘夏习惯了,耐心答:“医院,休息室。”
“哦。”他接过杯子。就在刘夏转身准备离开时,一个极其轻微、带着点迟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谢谢。”
刘夏猛地顿住脚步,难以置信地回头。陈默己经低下头,小口喝着水,眼神依旧空洞,仿佛刚才那两个字不是他说出来的。
刘夏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陈立群给儿子削苹果。红红的果皮打着卷落下。陈默坐在旁边,眼睛首勾勾地盯着父亲的手,盯着那旋转的苹果。
“默儿,你小时候最爱吃苹果了,咱家果园里那棵老树结的,又甜又脆……”陈立群习惯性地念叨着,声音低沉,带着无尽的酸楚。他削好苹果,切成小块,插上牙签,递到儿子嘴边。
陈默看着递到嘴边的苹果块,没有立刻张嘴。他看了很久。久到陈立群以为他又“断片”了,正要把手缩回来。
陈默却突然伸出手,不是去接苹果,而是轻轻地、笨拙地,用手指碰了碰父亲布满老茧和裂口的手背。一触即分。然后他才张开嘴,咬住了那块苹果,慢慢地咀嚼起来。
陈立群的手僵在半空。他看着儿子平静无波的脸,又看看自己手背上那刚刚被触碰过的地方,浑浊的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他赶紧低下头,用袖子狠狠抹了一把脸。那粗糙的手背上,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温度。
静坐,还在继续。
医院后花园的凉亭里。清晨的阳光透过藤蔓洒下斑驳的光点。鸟鸣清脆。
陈默端正地坐在石凳上,眼神空茫地望着前方虚空。身边的小桌上,那个老旧的MP3播放着《流水》。琴声淙淙,由缓至急,又由急归缓,循环往复。
欧阳自奋坐在他旁边的另一个石凳上。姿势依旧有些僵硬。但和前些天不同,他不再频繁看表,不再焦躁地抖腿。
他闭着眼睛。起初,是强迫自己放空,脑子里却塞满了各种念头:病人的数据、没看完的文献、对李道一那套理论的反刍……那琴声像噪音,让他心烦意乱。
但今天,也许是那天陈默眼角泪珠的震撼还在,也许是连续多日的“折磨”让他的神经麻木了,也许……是别的什么原因。当《流水》的琴音再次流淌时,他尝试着,真正地、什么也不去想。
渐渐地,那熟悉的琴声似乎有了一点不同。他仿佛真的“听”到了山涧的清泉,在石缝间跳跃、汇聚、奔流……声音不再刺耳,反而带着一种奇特的安抚力量。他紧绷的肩颈,不知不觉放松了下来。呼吸,也不知不觉变得悠长。
他微微睁开眼,看向旁边的陈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