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中文

第44章 真相的重量（第1页）

作者“十万撬地球”推荐阅读《岐京秘案》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第44章真相的重量

墨渊的悲鸣还萦绕在耳畔，刑部大堂之上的最终宣判己然落下。墨渊被判凌迟，永宁侯削爵罢官，赐毒酒自尽，王淦等一干涉案人员或斩或流，张承德一案，连同牵扯出的军粮贪腐、构陷忠良等累累罪行，似乎终于尘埃落定。

岐京城的天空，仿佛一夕之间变得澄澈高远。市井坊间，百姓拍手称快，盛赞裴青天铁面无私，林神医火眼金睛。朝廷邸报将此案作为整肃纲纪、清明吏治的典范，昭告天下。一场席卷朝野的风暴，在最高权力的默许甚至推动下，以迅雷之势完成了清算，用几个显赫人物的倒台，换来了表面的河清海晏。

然而，身处风暴中心的裴铮与林晏，却并无多少喜悦之情。

皇宫，麟德殿。盛大的庆功宴正在举行。丝竹悦耳，觥筹交错，皇帝当众褒奖了裴铮的忠勇干练、林晏的医术精湛，赐下金银帛帛，加官进爵的旨意不日即下。满朝文武，无论真心假意，皆向二人敬酒道贺，赞誉之词不绝于耳。

裴铮身着崭新官袍，端坐席间，应对得体，眉宇间却锁着一丝难以化开的沉重。他举起酒杯，琥珀色的琼浆在夜光杯中荡漾，映出殿内璀璨的灯火和周围一张张或羡慕或谄媚的笑脸。这酒，醇香甘冽，是御赐的佳酿，他却品不出丝毫滋味。脑海中浮现的，是张承德暴毙时狰狞的面容，是赵西悬梁的惨状，是墨渊在死牢里那疯狂而绝望的眼神，更是永宁侯府被查抄时，那些仆役丫鬟惊恐无助的面孔……还有那些在军粮案中可能被牵连、却因“大局己定”而未被深究的、盘根错节的势力。真相大白了，正义伸张了，但代价是什么？是几条人命，是一个煊赫家族的覆灭，以及更多被悄然掩盖、维持着表面平静的暗流。这杯庆功酒，喝下去，竟是如此的苦涩。

他看了一眼坐在稍远位置的林晏。林晏只是安静地坐着，面前的菜肴几乎未动，酒盏也是满的。他穿着得体的礼服，却与这富丽堂皇的宫殿格格不入，目光平静地望向殿外沉沉的夜色，仿佛透过这喧嚣，看到了更远的地方。

宴席散后，两人默契地没有乘坐官轿，而是并肩走在己然寂静的皇城御道上。清冷的月光洒在青石板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细长。

“裴大人日后前程似锦了。”林晏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听不出情绪。

裴铮停下脚步，苦笑着摇了摇头：“前程？不过是圣意棋盘上的一粒棋子罢了。陛下需要借此案震慑朝野，整饬纲纪，我与林大夫，恰是其手中最锋利的刀。如今事毕，刀是否卷刃，是否功高震主，犹未可知。”他顿了顿，看向林晏，“倒是林大夫，经此一案，神医之名响彻岐京，济安堂日后怕是门庭若市了。”

林晏亦停下脚步，仰头望向那轮冰冷的明月，月光勾勒出他清瘦的侧脸：“神医？呵……不过是侥幸窥见了一点真相的痕迹罢了。想想墨渊，他何尝不曾是医术天才？却因执念与不甘，堕入魔道，将救人之术化为夺命利器。这岐京城，乃至这天下，还有多少病灶，是医术乃至律法都难以根除的？”

他想起了父亲林玄素，一生秉持医道，最终却蒙冤而死；想起了张承德，一心为国查案，却遭毒手；甚至想起了永宁侯，曾经也是战功赫赫的勋戚，最终在权欲中迷失自我。真相的背后，是错综复杂的欲望、权力和人性的阴暗面。揪出一个墨渊，一个永宁侯，这潭深水就真的清了吗？

“正义的代价……”裴铮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字，语气沉重，“有时觉得，我们揭开的，并非一个圆满的答案，而是一个更大的、更令人无力的谜题。律法能惩处己犯之罪，却难防未生之恶。今日之果，焉知不是昨日之因层层累积所致？”

林晏默然点头。他伸手入怀，摸出那套父亲留下的金针。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纷乱的心绪稍稍平静。“至少，我们让该伏法者伏法，让含冤者得以昭雪。至于这世道的痼疾……非你我二人之力可医。但求无愧于心，但求手中之针，能多解除一分病痛；心中之法，能多彰显一分公正。”

裴铮闻言，深深看了林晏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敬意。他拍了拍林晏的肩膀，语气坚定起来：“林大夫说得是。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或许正是我辈存在的意义。前路漫漫，道阻且长，但既选择了这条路，便只能走下去。”

两人不再言语，继续并肩前行。月光将他们的身影融为一体，投向那深不见底的宫门之外。真相的重量，压得他们脚步略显蹒跚，却也让他们的脊梁挺得更加笔首。

岐京的夜，依旧漫长。但在某个角落，济安堂的灯火，或许能为这沉重的黑夜，带来一丝微弱的、却坚韧的光亮。而新的故事，也即将在这片被真相洗涤过，却远未清澈的土地上，悄然开始。因为第二天清晨，济安堂外，来了一位用面纱遮住半张脸、眼神惊惶的女子，手中紧攥着一封没有署名的信，声称有惊天秘密，只求见林神医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