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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莎行(第1页)

往时有一年孟春,宫里以洗去冬末疲乏之气为由在宫外十里的山上设宴,召群贤汇集以迎春猎。

彼时诸臣随行,山道之上绿云扰扰,所见皆是春和景明。

那一年嘉平帝尚且身强体壮,北塞边境平定,加之有些年头没起战事,便想借此来弘扬北梁崇武之风,以备他日无将之患。

此行前往的都是些近属亲臣,谢玉媜自然也在其中。

那时还未生后来的那些唏嘘事,她小小年纪又众星捧月地叫人溺爱,难免看什么都觉得新鲜,看什么都想收进囊中,便二话不说跟着嘉平帝离了宫。

许多事她如今自己回忆已然记得不太清,只后来听当年侍奉她的宫女提过,当时她生得眉目昳丽,坐在香车里撩起珠帘探身往外望的时候,许多随行侍从爱怜她,怕她不留神磕着碰着掉些金珠子惹人心疼,便参差不齐地一同簇拥前去问“小世女要什么?”

要什么?

谢玉媜当时装模作样眯了眯双眸,在路边上找了一丛开着花骨朵的野草,指着随口胡扯一句“新也”,转眼便教人毫不吝惜地将那块长草的土坡给折腾得惨不忍睹,侍从笑靥如花地捧着野芳供奉,却见谢玉媜那顽吝兴致索然地垂下珠帘,侧身阖眸便波澜不惊地在香车里寐了。

诸如此类还有良多,也是谢玉媜年少有所持,自以为是做浮生大梦,万事在她眼里不过左一句“妙哉”、右一句“奇也”便能如愿以偿,半点没吃过求而不得、辗转反侧之苦。

那时溺在温柔乡里五感麻痹倒也想不及前路斗转参横,处处皆是报果。

……

稍假以时候,香车晃荡晃荡着悠悠入了围场,谢玉媜入帐整装待发、再露面时已是意气风发,抬眸瞧见弓马大雕,摩拳擦掌便不自量力地想要将天地也踩在脚下。

满脑子是俯身逐林中野兔麋鹿、举目射山雀飞鸟,仿佛长天阔地都小得快装不下她一般限制了她大展手脚。

长风簌簌,她又性野,听不着别人说的适可而止,任由疯马带着她窜进山林间。

果真不料天妒英才,一朝使她脱缰下马断手脚……

再睁眼时已然回了宫里寝殿。

谢玉媜甫掠起眼皮便见榻前跪了一片乌压压的纱帽,纷纷摆着以死谢罪的架势垂眸朝着她,此情此景难得教她鬼神不惧的性子磨出来些局促不安。

再瞧,身侧还坐着一人,却是皇后孟氏。她面上期期艾艾垂着泪,手中绢巾绞如麻绳,望见谢玉媜睁眼霎时便喜极而泣,泪珠子断了线的风筝似的扑簌簌往下掉,还忙不迭地挥着手中绢巾唤太医。

乌泱泱一片纱帽左摇右晃、成群结队扑到她跟前,不过短短一刻钟,她便教人摸了不知多少回手腕,所幸榻下医官都登名在侧,是板上钉钉的把脉治病好郎官,不消得她浮想成文章,便手脚麻利地写好方子抓好了药,熬了几碗十全大补汤谨听皇后娘娘吩咐,想灌她多少灌多少。

直到人参雪莲吃腻了,谢玉媜这顽吝都觉得她是受了无上之苦。

好不容易叫苦连天地引来了处理完公务的嘉平帝,得了几句抚慰,不料却在身心松懈之际,听他话锋一转道了一句:“坠马之失是宫侍之过,当日涉事一干人等已被当众杖毙。”

他言状之轻,谢玉媜听着还以为那些宫侍只是受了罚下俸禄这样的罪责,还未待她反应过来身上染了人命这样的事实,又见嘉平帝极其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面上和蔼可亲道:“以后莫要再沾伤痛。”

谢玉媜当时温吞吞应下,脑子还是木的,云里雾里又歇了一觉,果不其然地做了场大梦。

梦里满身是血的宫侍纷纷伸着手来挠她,哭着喊着要她不得好死,她满头大汗地挣扎着醒来,再起身时已然东际透亮。

此后殿中侍从瞧她再不敢带着从前那般关切的眼神,大多不敢抬头正眼看她,大多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再也未同她亲近,好似隔着人命,她浑身都沾满了不干净。

偶尔有那么些时候,她对嘉平帝喜爱依赖的感情,像是原形毕露一般变为了畏惧。

自那以后,她便杯弓蛇影似的再不敢轻易教自己招上伤痛。

“怎么?难不成藏书楼还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萧时青问话半天不见她吭声,反视如无睹地走起了神,无奈又出声问道。

谢玉媜回过神:“哪有什么不可告人的。”

她转身坐回小炉的茶案前,手指冰凉,不知是被阴郁往事笼的,还是教窗边寒风卷的。

心下烦躁地想摔杯倒碗,又碍着眼前萧时青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在跟前杵着作不得疯,她按耐下心里不快语气稍冷道:“时候不早了,殿下莫要叫宫人等得着急。”

萧时青笑着揪了手边上花苞的两片花瓣,信步停在了谢玉媜身侧,继而饶有兴致地半屈身盯着谢玉媜的神色道:“什么时候也关心起我来了?”

还未等谢玉媜耐着性子回答,他便抬了抬下巴又说:“张嘴。”

谢玉媜自然不听他,才扭过头偏又教他捏着下巴被迫分开了唇。

冰凉的两片花瓣入口,谢玉媜皱着眉头卷了一下花尖,霎时间不小心碰到萧时青温热的手指,忽觉着一阵反胃,她猛地掀开萧时青,如同一只离弦的箭飞快窜到门口,随即痛苦地干呕了几声。

萧时青毫不意外地脸色阴沉,瞧了瞧自己的手指,又瞧了瞧扒在门口的谢玉媜,拿起还温热的茶壶添满了一杯,握着杯盏径直走过去将谢玉媜一把拎了起来,可以说是丝毫不“怜香惜玉”地要谢玉媜漱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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