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将军?”她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此刻的模样,脸颊微赧,下意识想放下挽起的袖子,却又因手上沾着东西而停住动作。
顾临风尚未开口,一旁的沈百万连忙笑着解释:“微微,将军是特意来看你制作冰棒的。”
“是顾某冒昧打扰。”顾临风开口“听闻沈姑娘巧手,竟能于炎夏得冰,心中好奇,故而前来一观。”
他的视线落在她沾着点点嫣红果渍的指尖,那抹颜色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沈知微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脸上掠过一丝窘迫,但很快便被从容取代。她侧身让开一步,露出案几上排列整齐的木模:“只是些粗浅尝试,不敢当将军巧手之赞,让将军见笑了。”
“不知顾某可有这个口福,尝一尝沈姑娘亲手制的冰棒?”
沈知微没料到他会如此直接地提出品尝的要求。“将军言重了,不过是些粗浅尝试,承蒙将军不弃。”
她转身从旁边的木桶中取出一支已凝好的酸梅冰棒。那冰棒透出润泽的暗红色,隐约可见其中细密的冰晶,正丝丝冒着凉气。她取来一张干净的油纸托住底端,这才递了过去。
顾临风接过。指尖不可避免地触到了她握着油纸的指节,一点温软,那一触之下,沈知微如同被微弱的电流掠过,手指倏地收回,蜷缩回去。顾临风指尖那短暂的触感一闪而逝。
他不动声色地执起冰棒咬下一口。
一声极轻微的脆响在齿间迸开。
霎时间,极致的酸爽与清甜交织着席卷而来,直冲天灵。沈知微见他动作微顿,神色凝肃,心头不由一紧,轻声问道:“将军……可是不合口味?”
顾临风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又细细品味了一口,方才缓声道:“很好。”
又补充道,“酸爽沁脾,确能解暑。”
沈知微闻言,眼眸倏地亮了起来,唇角弯起,露出一个带着些许如释重负的笑靥:“将军喜欢便好。”
一旁的沈百万看得暗自纳罕,却不敢作声。
顾临风看着她绽开的笑容,觉得刚碰过他的指尖又有些微微发烫。
沈知微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几分不便,她放下挽起的袖子,理了理微乱的鬓发,轻声道:“此地杂乱,非是待客之所。民女失礼了,容我先去更衣,再来奉陪。将军既已尝过冰棒,不若移步前堂稍坐?”
顾临风目光掠过她微湿的额角和沾了点点果渍的袖口,理解地点了点头:“沈姑娘请自便。”
顾临风目送她离开,这才随着沈百万的指引,移步至前堂临窗的雅座。沈百万亲自斟了茶,陪着说了两句天气炎热之类的闲话,见顾临风并无深谈之意,便也识趣地退到一旁照看生意。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侧门帘子被轻轻掀开。
已重新梳妆过的沈知微走了进来。她换了一身淡紫的装束,方才散落的鬓发已重新梳理整齐,只簪着一支简单的珍珠发钗,整个人显得清雅秀逸。沈知微吩咐伙计将一支新制的牛乳蜜瓜味冰棒置于精致的托盘上,随她一同送至前堂。
沈知微走向顾临风所在的座位,正欲开口请将军品尝这新口味,一道声音便从门口传来。
“临风哥哥,果然是你!方才在门外瞧见你的马匹,我还当是自己看错了。”一个身影步履轻盈地走上前,很自然地坐到了顾临风对面的座位。
“郡主也来了。”
这两个字如同定身咒,让沈知微瞬间僵在原地。
郡主?上次来的这位姑娘,竟然,竟然是……郡主?!
她立刻反应过来,上前几步,在郡主侧前方规规矩矩地屈膝行礼:“民女沈知微,参见郡主殿下。上次不知郡主身份,多有怠慢,请郡主恕罪。”
永宁郡主李梧思随意摆了摆手:“不知者不罪,沈姑娘起来吧。”
“这是何物?瞧着倒是解暑。”她的注意力转移到托盘放着的冰棒上。
沈知微回答:“回郡主的话,此物名叫冰棒,是民女琢磨的消暑小吃。”
“冰棒?名字倒是有趣。那便也给我也取一支来吧。”
“是,郡主请稍候。”沈知微应下,稍稍一会儿,伙计便端着一个托盘回来,上面放着一支酸梅冰棒。
她正要稳稳呈给郡主,李梧思却嫣然一笑,并未去接托盘里的新品,而是纤指轻点,指向顾临风手中那支:
“我瞧着临风哥哥这支似乎更诱人些,”李梧思语带娇嗔,目光灼灼地看着顾临风,“我与你换,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