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廿九的宫宴,照例还是要办的。
因着先帝丧期未满,越是接近年关大家情绪反而越是紧绷,何况沈执锐挂念着国库不丰等等诸多事宜,这场晚宴办得极为克制。
宫灯在廊下摇曳着开启了这个夜晚,席间没有笙歌玩乐,只能听到银箸碰触瓷盘的细响。
沈执锐端坐主位,玄色常服上仅以银线绣着暗云纹,在坐不过是两位公主、三位郡王,以及一些重要的官员和家眷。
皇家子嗣向来不丰,先帝在世时常常叹息,为着不能享受宴会时小辈们环绕膝下的热闹劲儿。
沈执锐却无所谓,人少更为清净。
她注意到,景和公主到得格外迟。这位素日里常作骑装打扮的长公主,今夜竟规规矩矩套着繁复的礼制宫装,层层叠叠的缎面在灯光下显得更加闪耀。
身旁的那位应当就是她女儿吧?也有些年没见过了……
少女长得肖似其母,穿着同色系的衣服,发间簪着一支小巧精致的白玉梅簪。
见她看过来,便大大方方行礼:“明琅见过殿下,殿下安好。”
一位宫中的老嬷嬷正在记录宴席座次,闻声抬头时一顿。这位小郡主已有三四年未在宫宴露面,如今出落得与景和公主年轻时如出一辙,只是眉眼间更多几分沉静。
“表妹。”沈执锐向她打招呼,看着人都差不多到齐便笑着道。
“今日不分男女席,皆按品级入座。只好委屈各位爱卿去后面落座,下首坐女眷。”
几位老臣面面相觑,有人张了张嘴,最终却只是整了整衣冠,随着宫人的指引往后排走去。按旧制女眷向来另设偏席,只有最受到皇帝宠爱的妹妹和女儿可以例外坐在主席,如今这安排简直……
但是他们已经被宫人引领到后方,如果要反对,岂不是只能扯着嗓子大喊?
简直是有辱斯文、有失体统。
沈执锐身旁略矮一些的地方只有两个位置,分别坐着惠太妃和景和公主二位长辈。
再下首应该安排其他妃嫔,可惜先帝宫中本就没多少人,又都被逼着殉葬去了,便安排了几位有诰命在身的夫人。
这些女子皆是世家出身,仪态端庄,言谈举止间自有一番气度。
沈执锐心情好了许多。
她安排女眷们就是为了这个,那些官员们一个个大腹便便,若是离得近了还能闻到腐朽气息。
更别提他们会说些扫兴的话,总之沈执锐看见就烦。
“诸位不必拘礼。”沈执锐举杯,目光扫过席间众女。
众多女眷纷纷站起来行礼,宴席正式开始。
宫女们捧着食盒鱼贯而入。第一道上来的是热腾腾的汤羹,以香菇、笋片、豆腐等七种素菜熬成,汤汁乳白,香气扑鼻。
沈执锐尝了口,觉得用来开胃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比起上辈子在现代吃到的工业粥来说,味道清淡却不显得寡淡,吃完感觉胃里暖乎乎的。
接着是造型精致的素点心,荷花酥层层绽开,芙蓉饺皮薄馅嫩,每一道都令人食指大动。
工部尚书夫人笑着对身旁的永昌侯夫人低语:“这手艺,似乎不是往年御膳房的老师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