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祈昀淡淡瞥他一眼,语气平和却带着杀手锏:“我府上有太医署最好的安神香,对苏泽兰有益。盛暄将军若有心,明日再来探望不迟。”
他再次祭出“为苏泽兰好”的大旗,堵得盛暄哑口无言,只能气呼呼地瞪着萧祈昀,恨不得上去打一架。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当口,被夹在中间的苏泽兰却轻轻吸了一口气,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地插了进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
“真的不用了。”
这两个字像是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盛暄和萧祈昀之间噼啪作响的电光。两人同时一怔,目光齐刷刷地转向苏泽兰。
苏泽兰微微用力,从盛暄的臂弯里挣脱出来,又向旁边挪了一小步,稍稍拉开了与萧祈昀的距离。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迎上两人错愕的视线,语气温和却坚定:“安神香……我自己就会制,效果不比太医署的差。”
他顿了顿,看向远处早已空无一人的官道,又环顾四周熟悉的景色,轻声道:“师父和顾凛昭走了,我也该……回府收拾一下了。”
盛暄和萧祈昀都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回府”是回哪个府。
苏泽兰看着他们,嘴角牵起一个淡淡的、带着些许疲惫和依恋的笑意:“自然是回苏府。我的东西还在那儿,伯父伯母待我亲厚,哥哥姐姐们也多有照拂,于情于理,我都该回去一趟,好好告别,收拾行装。”
他这话说得合情合理,但语气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低落,仿佛已经提前感受到了离别的愁绪。
盛暄和萧祈昀闻言,脸色都微微一变。他们立刻听出了苏泽兰话里的潜台词——他要搬离苏衍府,这意味着他离开京城的计划已经提上日程。
“收拾行装?你要走?!”盛暄立刻抓住了重点,也顾不上争今晚的去处了,急切地追问,手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了苏泽兰的手腕,仿佛这样就能把人留住,
“什么时候走?不是说好了……”他话说到一半,卡住了,因为他们似乎从未真正“说好”过什么,一切不过是他和萧祈昀心照不宣的期望。
萧祈昀的眉头也几不可察地蹙紧,但他很快压下情绪,声音放得更加柔和,带着诱哄的意味:“何必如此着急?苏衍虽已离京,但府中上下仍视你如亲人,多住些时日也无妨。游历之事,需从长计议,稳妥为上。我们……一起规划。”
苏泽兰摇了摇头,目光有些茫然地看向远处苏衍府的方向,语气轻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师父自己都走了,我总不好一直叨扰下去。伯父伯母虽好,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喃喃自语的味道,“游医的行囊,总要慢慢收拾准备。具体何时动身,还未定下,但……总归是快了。”
“快了是多久?”盛暄不依不饶地追问,抓着他的手微微用力,像个生怕被抛下的大型犬,眼神里满是焦躁和委屈
他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语气变得热切而霸道,“要不……要不你搬来我那儿住!我那院子大得很,空屋子多的是!等你准备好了,我们一起走!我护着你!”
萧祈昀闻言,眼神微冷,但面上依旧温和,他上前一步,轻轻将手搭在苏泽兰的另一边手臂上,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盛暄将军府上往来皆是军旅之人,喧闹嘈杂,恐不利于静心筹备。”
他先不动声色地否定了盛暄的提议,随即看向苏泽兰,目光深邃而专注,语气温柔得几乎能滴出水来:“泽兰,你若觉苏衍府不便久居,不妨搬来王府。府中另有清静别院,独立幽深,绝无人打扰。一应物什俱全,你可安心居住,从容准备行装。有任何需要,告诉我,我都会为你办妥。”
苏泽兰被两人灼热的目光注视着,听着他们截然不同却同样急切的安排,心中那点离愁别绪被搅得七上八下。
最终像是被萧祈昀那句“清静别院”、“绝无人打扰”说动了,犹豫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
“也好……”他声音软软的,带着点妥协的意味,看向萧祈昀,“那……等我回府跟伯父伯母,还有哥哥姐姐们好好告个别,收拾一下……便去叨扰殿下几日。”
“真的?!”萧祈昀眼底瞬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亮光和得逞的喜悦,但他很快压下,只是唇角微扬,语气愈发温和:“何来叨扰?你能来,我求之不得。别院早已备好,随时恭候。”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一段与苏泽兰独处的、无人打扰的静谧时光。
一旁的盛暄顿时不干了,眼睛瞪得溜圆,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大型犬,猛地扯了扯苏泽兰的袖子,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委屈和醋意:“为什么去他那儿?!凭什么啊?!我那儿院子更大!屋子更多!我也能给你准备最好的!你怎么不选我?!”他急得几乎要跳脚。
苏泽兰被他这直白的醋意和孩子气的质问弄得哭笑不得,方才那点低落情绪都被冲散了不少。
他转过头,看着盛暄那副“你快哄我不然我就闹”的委屈模样,忍不住伸出手,指尖轻轻戳了戳他气鼓鼓的脸颊,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无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
“因为你太闹挺了……”他声音拖得长长的,像在哄一个耍脾气的小孩子,“整日里咋咋呼呼,恨不得把屋顶掀了。我现在……就想安安静静地收拾东西,好好想想以后。你那儿……怕是门槛都要被你的那些兄弟同僚踏平了,我怎么静得下心?”
他说的都是大实话,盛暄的将军府确实比萧祈昀的宸王府要热闹喧嚣得多。但这实话里,也带着亲昵的抱怨和纵容。
盛暄被他戳得愣了一下,听到理由,虽然还是不服气,但那股炸毛的劲儿却莫名消下去大半。他撇撇嘴,小声嘟囔:“我……我可以让他们都不来嘛……我也可以很安静的……”但这辩解听起来实在没什么说服力,连他自己都觉得心虚。
苏泽兰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又揉了揉他的头发:“好了,知道你对我好。只是暂时去他那儿清净几天,又不是不见面了。你……你不是随时都可以来看我吗?”他最后一句放软了声音,带着点安抚和承诺的意味。
盛暄被他一揉一哄,虽然心里还是酸溜溜的,觉得萧祈昀捡了个大便宜,但到底没那么憋屈了。他哼哼唧唧地抓住苏泽兰的手:“那说好了!我天天都要去!你不能嫌我烦!还有!”他猛地抬头,恶狠狠地瞪向萧祈昀说道:“你得给我留间最大的客房!我也要住!”
萧祈昀看着盛暄被苏泽兰三言两语就安抚下来的样子,嘴角噙着一抹了然又略带戏谑的笑意,对于盛暄这幼稚的挑衅,他并不在意,只是从容地点点头:“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