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瑜向来清冷疏离的眸里难得带了些无措,荒岚见此仿佛得了什么趣,得寸进尺般凑得愈发近了。
直至二人气息相贴之际,慕容瑜的视线凝在对方形状优美的下唇,动了动喉结,终究还是狠心将其轻轻推开了。
他缓了片刻,艰涩地开了口:“不会的。”
“哦?不要害羞嘛。”荒岚被推开了也不恼,一只手臂放肆地横亘在他肩上,笑道,“若是看上了哪家的好姑娘,尽可告诉我,也好帮你参谋一番。”
这句话仿佛引火的信子,不由使慕容瑜脱口而出:“我心悦男子。”寥寥数语却被说得掷地有声,如石子投湖般惊澜乍起,四下里顿时寂静一片。
蓦地,他又意识到自己方才多有失言,不由抿紧薄唇,如凌迟一般等待着对方的宣判。
可他想象中的冰冷厌恶却并未来临,荒岚一如既往没个正形,只懒洋洋道:“我朝民风开放,这有什么说不得的。依我看,慕容兄你就是想太多。”
事实上,荒岚并非全然无动于衷,那短短五字,仿若幽幽的烛火,在他未曾察觉时,将心底某些模糊的念头照出几分轮廓。这持续的光亮,或在日后成为理智崩塌的开始。
而当下,他身侧只有暖意融融的篝火以及与他志趣相投的友人,正惬意时,慕容瑜也回问:“你呢?”
荒岚满不在乎地摇摇头:“我嘛,颠沛动荡、刀尖舔血都是常事。若真有了中意的人,更不敢耽搁人家,平白累得人为我担惊受怕。”
他舒展了身子,喟叹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说着,他打了个哈欠,源源不断的困意将他笼罩住,却还兀自强撑着眼,咕哝着明日要再去江边看看水势,早日离开这里。。。。。。
余音渐渐隐没,直至无声。
见他睡得香甜,慕容瑜将其伤腿小心地挪至一边,勾唇浅笑起来,明明自诩是个杀人如麻的刽子手,偏生了副豆腐做的心肠。
他以目光细细描摹了对方俊丽的五官,方觉心满意足,这才把人揽进怀里安心歇下了。
-----------------
翌日清晨,荒岚再醒来,慕容瑜已不见踪影,不过偎在脚边的火堆依旧炽烈,甚至于让他出了一身热汗。
天色阴沉沉的,但已不见雨,只隐约听得外边有几句窃窃私语传来,他便耐心等了一会。
不多时,果然慕容瑜就进来了。他如往常在流云山庄那样,将荒岚收拾妥帖。但在梳洗穿衣时,不动声色地为他换了件自己的外袍。
荒岚对此无知无觉,他半阖着眼,简直要舒服得昏昏欲睡了。正醺醺然,冷不丁却听对方解释说自己的衣物已被损毁得差不多,因此换了件。
遂睁开眼,他觉出身上这件略微宽大的袍子轻柔暖和,还缠着一股熟悉的药香,又怎会介意,还衷心赞了句对方贴心。语气之真挚,就连素来持重的慕容瑜都不自然地微微偏过脸去。
只当他是不好意思,荒岚十分受用地享受着对方妥帖细致的关怀,亦在心底感慨,任谁受到慕容瑜这般无微不至的照料,都难免念念不忘,特别是对于自己这类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而言,更是弥足珍贵了。
也难怪自己会耽于对方的温柔之中,分明人之常情。荒岚当即便为自己的堕落找个了借口,更为心安理得了。。。。。。
用过早膳,慕容瑜先是去山洞里面查看了那十余名老弱妇孺的情况,随后就要去外面探探水势。荒岚还想随他一起,却被摁在原地,被三令五申不许乱动。
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刚受伤的日子,荒岚百无聊赖地托着下颌拨弄篝火,隐约察觉出有一道目光如芒在背般灼着自己,他回首一望,原来是位慈眉善目、飒爽干练的大娘。
见自己被发现了,大娘也不尴尬,反而大方过来,顺势就亲亲热热地挨着他坐下了。
她细细端详着荒岚,压低声音,语气里是按捺不住的好奇:“这位俊小哥,快跟我说说,慕容家那小郎君,是你什么人?”
她如此热络,反倒叫荒岚浑身不自在,是以只是含糊回道:“一位。。。。。。故友。”
对方明显不信,一拍大腿,笑得意味深长:“哎哟,我保证就我们两个人知道,绝不告诉其他人。你这孩子,还害羞什么呐?”
“啊?”荒岚有些不明所以。
然而还不待他回话,对方就已自顾自接下去:“大娘是过来人,你瞧慕容家这孩子,品貌又好,医术还高,打着灯笼都找不着这样的人物。你要是拘于男女之别,那便见外了。”
荒岚:。。。。。。
这是何意?到底如何能看出他们二人有私情?
见他眉目似有松动,这大娘只当他是听进去了,遂拍着他的肩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