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雪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的,戴上顾望春千叮咛万嘱咐的围巾出了门。
整个世界有一种透亮中泛着灰沉的白,不是暗淡的,只是很平常的阴天质感。
“顾池雁?”
抵达宠物美容院,顾池雁刚给顾望春发了个他在哪里的消息就听见一声陌生中透着一丝熟悉的女声,把手机滑进口袋抬头去看。
女孩白净的面容映在他的眼眸里。
是许月盈。
许月盈并没有变什么样,或许更成熟知性了些,脸上依然带着未染尘世的青涩。
但顾池雁不太敢认,顿了一下:“月盈?”
许月盈甜甜一笑,露出脸颊上两个小酒窝,更加可爱了些:“你变化真大,我差点没认出来你了。”
感慨后,她又似乎很感动地说:“我还以为你不记得我了呢。”
顾池雁摇了摇头,唇角还挂着没来得及收敛的笑意:“没有。”
许月盈瞧见这个笑容,她莫名其妙地就想到了两人的第一次仓促的见面,过去了这么久,她还是能记得,甚至深思一下一些极其容易被忽视的细节都还清晰。
那时的顾池雁像一簇柔和却蕴藏冷漠的幻影。
许月盈这才将那时候看见的光理解明白,那并不是附带的,而是当时顾池雁的心境——
易碎又坚韧。
她看不清楚,也理解不了。
顾池雁身上总有一股常人难以企及的悲伤。犹记得她问他“你为什么不笑”时,他语气平淡,带着旁观者的静默,大概还有点烦闷的回答——“没什么好笑的”。
没什么好笑的。
可是现在的他在笑,纯粹的笑,没有悲伤。
有些怔愣,片刻后回神,忍不住又发出一句感慨:“你变化真大。”
这是许月盈与他见面后第二次说他变化大了,对于变化大的事情顾望春早已经与他探讨过,只是他还是实在不善于应对,只能表示礼貌,淡淡地笑了笑。
许月盈是一个很有分寸的女孩,在之前与她相处的时候就可以看出来,所以她也善解人意的没有询问最后一次两人见面时他为何会那么难过。
她说她是来威海旅游的,是一个人来的,虽然她父母已经不再管她结不结婚了,但是家里的亲戚还是会说,众口难平,她就逃出来了。
说到为什么她父母会放弃催婚这个念头,也是一件趣事,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许月盈就说过那会是她最后一次相亲,后来她父母还是催她,她一烦,就想出来了一个有些大逆不道但是可以一劳永逸的方法,于是在又谈起这件事情的时候,许月盈就笑吟吟地、心平气和地说,要是这么喜欢孩子,你们再生一个就好了,正好,多一个人给你们养老,还不用你们照顾他,这个小孩的衣食起居许月盈全权承包。
当时把那操碎了心的老父母气得好几天没理她,但是许月盈也是个犟骨头,也不肯退步,时间是个好东西,会磨灭当时出言不逊带来的不欢而散,可能父母也是真的劝不动了,就再也没有提过。
说来说去,顾池雁是真的很佩服许月盈的,不论是她敢爱敢恨的性格,还是说一不二的决心,有人迷茫一生,稀里糊涂,但她从未改变,许月盈只想当许月盈,于是什么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这是不论以前还是现在的顾池雁怎么也学不会的。
许月盈猛地吸了一口气,语气恬然,笑着问:“你闻到了吗?”
一定程度上,许月盈与顾望春两人在思维的跳跃上是如出一辙的,顾池雁不知道怎么说到了这前不搭言后不搭调的话,有些迷茫:“什么?”
许月盈望向远处,弯了弯眼睛:“自由的味道。”
顾池雁侧头看着女孩眼睛里折射出来的光,柔软又坚定,真诚地说:“那一定很好闻。”
许月盈重新收回目光,对上他的双眸,看着她已经说了两遍变了的人,生生压下第三遍,颇为认真地点头道:“对我来说是的。”
“其实我一直很庆幸,还好当时我们俩没有在一起,好吧,其实是你没同意,”她哂笑一声,不在意地摇了摇脑袋,“只是我现在看着你,又想到此时的我,或许没有哪一个结果会比现在更好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