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到此处,樊妙蓉下笔微微一顿,最终仍写上练羽鸿与乙殊二人之名,冠以樊玉蕊救命恩人的身份。樊妙蓉特意注明了练羽鸿的来历——已故北派第一高手练淳风独子。
厅内静谧,三人各有所虑,一时无人出声。
樊妙蓉下笔飞快,也不防着旁边的练羽鸿,缘因她知道他根本不会做出偷看的举动。
事实如此,练羽鸿自觉移开目光,那边乙殊吃得两腮都是碎渣,眼珠子滴溜乱转,与练羽鸿对视一眼,蓦然捂住嘴,最终没忍住,飞快而响亮地打了个饱嗝。
乙殊:“……”
采夏忙喊来厅外侍女,让其撤走盘碟,吩咐再多端来几盘。
“不用再给他吃了,”樊妙蓉出声制止,待触到乙殊怨念无比的眼神后不由好笑,“一路上不是吃就是睡,当真来我府上屯秋膘么?”
樊妙蓉说着搁笔,采夏立即上前,将信纸拿到一旁晾干。
“天黑前送过去。”樊妙蓉小声吩咐过,随后朝练羽鸿道,“好了,我这处已没有新情报了,如若没有其他事,二位就请自便罢。”
晚饭过后,天已黑透,二人住所被安排在别院之中,幽静非凡,四周静悄悄的,偶有风吹竹叶之声传来。
练羽鸿心事重重,在院中徘徊片刻,透过半开的窗子,看到乙殊四脚朝天躺在榻上,一边无忧无虑地数钱,一边喀吱喀吱地吃着糕点。
于窗外站了许久,冷风一吹,练羽鸿最终打消了与他商议的念头,推门回到房中。
练羽鸿和衣躺在榻上,窗户被风吹得“格格”作响,似有些松动,仿佛某个人下一刻便会推窗进来,如那夜一般,坐在榻间朝他不怀好意地笑。
“叩叩。”
练羽鸿睁开双眼,外头传来敲门声,他方才似乎小睡了一会,梦里画面淡淡远去,已看不清了。
“叩叩。”
敲门声再度传来,练羽鸿彻底清醒,前去开门。
来人是个娇美可爱的女孩,一见练羽鸿便有些脸红,转开眼神,支支吾吾道:“练公子。”
练羽鸿微一怔,只觉得这场景仿佛发生过一般。
“我……我叫春燕。”女孩说,“采夏姐姐让我过来,听候公子差遣。”
练羽鸿如梦初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方,抬手揉了揉额角,道:“我无事,不必麻烦了。”
“这几日由我负责练公子与乙殊道长的起居,有任何事都尽可吩咐我。”春燕长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说话时眼睛转来转去,偷偷打量练羽鸿的面容,一见他看来,又慌忙看向别处。
练羽鸿回忆起与樊妙蓉于晋川初见时的场景,只觉得春燕确实小孩心性,天真烂漫,不由失笑。
“你笑什么?”春燕心直口快,话已出口才察觉不对,急忙道,“不对……那个,姐姐让我来给公子送驱蛇药粉……城、城中花草多,晚上常有虫蛇出没,在房外洒下药粉,虫蛇便不敢靠近了。”
练羽鸿闻言心中一动,忽而想到什么,忙接过春燕手中的药包,道:“多谢姑娘。”
“公子是客人,还是我来洒吧……”春燕总感觉有什么不对,挠挠头,迟疑道。
“不必了,这点小事我自己来。”练羽鸿淡笑道,“天黑了,姑娘早些休息。”
练羽鸿收下药包,执意不给,春燕无法,只得离去。
坏了,姐姐让我撒下药粉便离开,不可多事。春燕站在门外,懊恼地敲了下脑袋。
看这公子不像坏人,应当……不会去告状吧……
练羽鸿站在门后,听到春燕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遂打开药包一角,置于鼻下轻嗅。
是雄黄粉与硫磺的混合物。
既已到了这一步,练羽鸿倒不担心樊妙蓉再使什么手段,多亏了她的贴心,令得练羽鸿终于有了一个过得去的理由。
他将药包重新折好,放入怀中,自房间后窗翻出,确认四下无人,随即攀着院墙一跃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