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相爷,折子都备齐了,咱们走吧。”寅时过半,天色尚且朦胧,舒朗背起从书房收拾好的箱子,赶到院子里与姜珏汇合。
今日是大靖每旬一次的朝会,官员们要赶在卯时前到含元殿去。
姜珏刚要点头,转头便看见舒朗背后硕大的书箱。
“……怎么这么多?”
那箱子几乎要赶上药郎的药箱大,只看舒朗一副艰涩的模样,想必重量上也不遑多让。
“相爷贵人多忘事,自然应该是这么多的。”舒朗神色幽怨,他是跟着姜珏从往生宫出来的,以前一直叫公子,起先乍一称呼相爷还不太适应,如今跟着赶早朝,配上这么一脸苦相,竟然顺畅不少。
姜珏看着这小书童将背上的箱子卸下来,只见里头除了放着的三本折子外,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占了将近八成。
连来中都之前师叔配的药都放着。
姜珏伸手将药拿出来。
“这个不成!现在的天儿太冷,公子的身子骨向来不好,冻出个好歹来怎么成!”
眼见着姜珏把箱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地都取出来,连药匣子都不放过,舒朗有些急了,心里一急,嘴上便顾不得周全,如此丞相便又掉价成了公子。
舒朗把装着药丸的匣子抢过来,紧紧地搂进怀里,着急道:“这些都是我照着老师嘱托备下的,公子也当自己在意些才是。”
掌心骤然一空,姜珏看着舒朗这副戒备的模样,失笑道:“只是去赶个朝会而已,又不是要住在宫里,况且现在已经春三月了,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
见舒朗一时半会没有放手的意思,姜珏便只好叫府上的掌灯嬷嬷把收拾出来的东西先放回书房去,又另外叫人取一个可以斜挎的小包来,将折子放进去。
舒朗看着眼前递来的布包,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接过。
见他肯动,姜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然后顺手把他捂在怀里的药接了过来。
“好了,这个我随身带着。时辰快到了,咱们走吧?”
“是。”
仍是那副小性模样。
姜珏兀自叹了口气,也不再管他,便在前面先走了。
丞相府院子不小,从书房正门口要穿两道垂花门,临近门口处还有一座形态奇异的假山。
他素来一路向前,从没注意过这些前人堆砌出来的景色。
大抵是头一回早起参加朝会的原因,鬼使神差地,姜珏朝着那门口的假山看了一眼。
只这一眼,便瞧出了些许不寻常之处。
他伸手从山上取下一枚苍绿的玉佩。
黑色系带,铜钱模样。
假山上栽种的不过是些常青的树和四季不见枯黄的草,除了一眼望去的翠意,倒也没再有别的什么。
只是这枚玉佩待的地方实在巧,就在那草和树都扎不到根的地方,孤零零地,像是主人遗弃了一般。
玉佩待在掌心,触手生凉。
这副温吞有光的模样,又实在不像是没人要的样子。
甚至细看下去,还有些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