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惯常高冷,“嗯。”
放下心事,赵挽舟试图睡过去,侧过头,却看见地上悦松的睡颜——恬静、温柔。赵挽舟越想越感到难过,她多么希望,悦松可以,心想事成。
再次见到沈羡安,天气已开始转凉,赵挽舟穿着自己土土的衬衫外套,匆匆走向地铁站,却看见不远处一辆熟悉的奥迪,她想:“大概是沈羡安回来了。”
她装作没看见,只是埋头赶路,可是一声,“喂,大学生!”让她无法再回避,于是抬头,看向不远处那个长身玉立的人。
沈羡安拄着拐,慢慢走过来。那晚,赵挽舟见过她只有一条腿的模样,大抵明白她裤腿下藏着的艰辛。她不忍心让一个这样的人走这样长的路,于是快步跑过去,到了沈羡安的跟前。
秋夜,黑得早,天已大暗,赵挽舟依旧打招呼,“姐姐,晚上好。”
“好久不见了,大学生,你有想我吗?”沈羡安笑,又拎起一个手提袋示意赵挽舟接着,“给你带的礼物,允许你现在就拆。”
没想到沈羡安会念着自己,赵挽舟感动,可不论是礼物的装潢还是沈羡安本身,都昭示着这份礼物的价值不菲,赵挽舟还不起,所以她拒绝,“谢谢姐姐,但这份礼物我不能要,太昂贵了,我没有办法回报你的善意。”
“真是有够客气的,”沈羡安努努嘴,又问,“咖啡馆一天付你多少钱?”
沈羡安实话实说,“200。”
“薪水居然这么高吗,你们咖啡馆还缺人吗,可以介绍我去试试吗?”沈羡安一连三问,赵挽舟本来倍感窘迫的心情消失,她放松下来,笑着回应,“好呀,我明天就和我们老板说说。”
“你可一定要想办法把我给安插进去。”沈羡安笑,“拿着吧,这礼物价值加起来,顶天了,也就你半天薪水,我也还没有有钱到能一次性送出几千上万的程度,我们都一样,都是打工人。”沈羡安把手提袋塞到赵挽舟手里,又轻声命令,“提好了,不许松。”
沈羡安太认真,赵挽舟只好提住了纸袋,但已经在盘算,该送一个回礼。
她说:“谢谢姐姐。”
沈羡安看向地铁站,又看回来,“回学校?”
赵挽舟点点头,“今天没有家教。”
“你教什么?”
“英语。”
“说两句我听听,我来检查一下,看你有没有误人子弟。”
沈羡安好整以暇地盯着,虽然她眼眸带笑,但赵挽舟还是仿若回到当初被老师检查背书的时光。
可她从不回避任何挑战,而且她还想给沈羡安一点下马威瞧瞧,所以她抬起头,认认真真看着沈羡安,说道:“Nomorebegrievedatthatwhichthouhastdone。Roseshavethorns,andsilverfountainsmud。
(不必再为你已行之事忧伤,玫瑰有刺,银泉亦含淤泥)
这句诗冷门,赵挽舟不信沈羡安读过或听过,可沈羡安却很自然地接道:“Allmenmakefaults,andevenlinthis(凡人皆会犯错,连我亦在此列)
她的口音是纯正的美式,发音圆润,腔调饱满,很是native。赵挽舟想起那位对英伦范有着狂热追求的家教家长。操着一口美音的沈羡安,去到那家,肯定也得被轰出来吧。
脑海里不自觉冒出沈羡安出糗的模样,赵挽舟忍不住笑出来,沈羡安好奇,“你怎么笑了,我的英语有这么好笑吗?”
“没有,我只是在想,你怎么这么厉害,可以记得莎士比亚的这么多诗。”
“只是刚好记得这一句而已,瞎猫撞上死耗子,正巧碰上了。”沈羡安没有说假话,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里,她唯独只记得这一段,没想到,赵挽舟刚好就节选了这段。
赵挽舟眼睛发亮,“你也喜欢这句诗吗?”
“人无完人,适度原谅自己,是一个美德。”
沈羡安的理解是对自己,但赵挽舟是对他人。人无完人,她希望自己可以始终对他人宽容。但对自己,她更希望,不要放过任何一个机会、也最好不要犯任何一个错误。
“那姐姐觉得,我有误人子弟吗?”赵挽舟试图讨要一个宝贵的客观评价。
“作为一个国内长大的人,英语能说成这样,平时没少费功夫吧,但口音方面略有瑕疵,怕你骄傲,所以就,有一点点误人子弟吧。”
“这样……”赵挽舟沉吟,暗自琢磨该如何继续提升,她的英语口语确实还有蛮大的问题。
“走吧,我送你回学校。”沈羡安解锁了车,赵挽舟看看时间,发现即将八点,忙说道:“你不是八点钟就得到咖啡馆的吗,这已经快要八点了。”
沈羡安回头,神情略显严肃,一字一句缓缓问道:“你暗中,监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