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她粗重而逐渐平缓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一个世纪。
“哐当。”
美工刀从她无力松开的手指间滑落,掉在木地板上,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响。
她终究,还是没有划下去。
她低头,看着手腕上那道因为刚才用力按压而泛起的清晰红痕,再看着周围那些密密麻麻的旧伤疤,一种巨大的疲惫和……一丝微弱的清醒,同时席卷了她。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这样反复的崩溃、自毁、短暂的平静、再次崩溃的循环,只会把她拖入更深的深渊。她需要改变。必须改变。
她站起身,动作有些踉跄地走到房间角落,拿出那个小小的医药箱。打开,拿出碘伏棉签,熟练地折断一端,让药液浸润另一端,然后轻轻擦拭着那道红痕。动作冷静、细致,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娴熟。
做完这一切,她将用过的棉签扔进垃圾桶,医药箱归位。
她重新坐回书桌前,这一次,她的目光不再涣散,而是带着一种下定决心的决绝。
她拿起手机,深吸一口气,然后推开房门,走向了客厅。
父母正坐在沙发上,各自看着手机,气氛依旧有些僵硬。
“爸,妈。”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很平静。
两人同时抬起头,有些诧异地看着她。似乎很少听到她如此主动、平静地开口。
“我想……”陆清辞顿了顿,迎上他们带着探究和些许不耐的目光,清晰地说道,“我想休学。”
客厅里一片寂静。
母亲率先反应过来,猛地站起身:“你说什么?休学?!陆清辞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马上就要高考了你休学?你……”
“我撑不住了。”陆清辞打断她的话,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在学校,我一个字也听不进去。我每天……都很想死。”
“死”字像一颗炸弹,在客厅里引爆。
母亲的怒斥卡在喉咙里,父亲也震惊地看着她,脸上血色褪去。
“医生开的诊断书,你们也看过了。”她继续说着,像是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重度抑郁,焦虑。这不是我想太多,也不是矫情。是病。我需要治疗。”
她抬起手,将左手腕那道刚刚擦拭过的红痕,以及周围那些狰狞的旧疤,清晰地展露在他们面前。
母亲倒吸一口冷气,捂住嘴,眼泪瞬间涌了出来。父亲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颓然地靠在了沙发背上,仿佛一瞬间老了好几岁。
那些争吵、指责、不耐烦,在这一刻,都被这触目惊心的伤痕击得粉碎。
长久的沉默。
最终,父亲声音干涩地开口:“……好。我们同意你休学。”
母亲在一旁无声地流泪,没有反对。
父亲看着她,眼神复杂,带着疲惫、心痛和一丝无力:“但是……你得答应我们,去住院,接受系统治疗。不能再……再伤害自己了。”
陆清辞看着他们,看着母亲崩溃的眼泪和父亲瞬间佝偻的脊背,心里没有任何快意,只有一片荒芜的平静。
她点了点头。
“好。我答应。”
说完,她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重新锁上了门。
她再次看向书桌上,叶知秋的那张照片。
这一次,她的眼神里,不再全是依赖和祈求,而是多了一丝……决绝的告别。
她需要暂时离开这个让她窒息的环境,去一个或许能让她喘息的地方。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她自己。为了那一线或许可能存在的,微弱的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