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中文

镜水察影（第2页）

他“看”到，那些黑衣人的行动轨迹，并非散乱无章，而是遵循着某种极其高效、甚至可以说是冷酷的战术指令。他们的配合，默契得不像临时组合，更像是经过长期严苛训练的杀戮机器。

他“感受”到，那股阴寒气机在运使类似“流云掌”的招式时，其内力核心并非《天衍归一诀》的生生不息、圆融自如，而是一种极度内敛、伺机爆发、带着强烈掠夺意味的诡异心法。那掌风看似相似，内里却透着一股要将一切生机都吞噬殆尽的寒意。

他“捕捉”到，在遗落腰牌的那个黑衣人身上，除了那股阴寒主气息外，还缠绕着一丝极其淡薄、却无法完全掩盖的、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尸山血海般的血腥煞气！这绝非天衍宗弟子所能拥有！

而最让林玉珩心神震动的是，他在那名为首指挥的黑衣人（石狰）残留的强大气机中，剥离出了一缕极其隐晦、却本质极高的精神印记——那印记充满了不甘、怨愤、以及对某种力量近乎疯狂的执着与渴望！这缕印记，与他记忆中某个渐行渐远、却依旧熟悉的身影，隐隐有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共鸣！

“噗——”

精神力过度消耗，加之那缕充满负面情绪的精神印记的冲击，让林玉珩脸色骤然一白，喉头一甜，一口鲜血险些喷出，又被他强行咽了回去。他周身那“镜水”般的宁静气场一阵剧烈波动，终于维持不住，缓缓消散。

他猛地睁开双眼，眸中不再是往日的清澈平静，而是充满了震惊与一种洞悉真相后的沉重。

“玉珩！”辛相宜第一时间察觉到他气息的紊乱，闪身来到他身边，扶住他微微摇晃的身形，“你怎么样？”

林玉珩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他深吸了几口气，平复着翻腾的气血和激荡的心神，目光扫过周围那些或好奇或警惕的目光，对辛相宜低声道：“辛护法，我们回去，立刻面见宗主。”

回到天衍宗，已是夜幕降临。宗主大殿内，灯火通明，只有郑卿云、林玉珩和辛相宜三人。

林玉珩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却锐利如刀。他没有任何隐瞒，将自己以“镜水回光”之术所感知到的一切，原原本本，清晰地陈述出来。从黑衣人训练有素的战术配合，到其内力核心的阴寒掠夺属性，从那缕不该存在的血腥煞气，到最后，那缕充满怨愤与执着、让他感到熟悉而又心悸的精神印记……

每说出一项，郑卿云的脸色就苍白一分。他放在座椅扶手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宗主，”林玉珩最后总结道，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无比肯定，“综合所有迹象，玉珩可以断定，袭击商队者，绝非我天衍宗弟子！而是有一伙势力，不知以何种手段，极其逼真地模仿了我宗的外在武功招式，但其内核功法，阴寒诡谲，充满掠夺与毁灭之意，绝非正道！他们处心积虑，留下指向我宗的线索，目的就是要嫁祸于我，挑起我宗与各方势力的矛盾，其心可诛！”

大殿内一片死寂。只有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郑卿云坐在那里，仿佛变成了一尊石雕。林玉珩的推断，逻辑清晰，证据链（虽然是气机证据）完整，几乎无懈可击。而最后关于那缕精神印记的暗示，更是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他心中仅存的侥幸。

真的是他……真的是风尘！

一股混杂着被背叛的剧痛、无法理解的愤怒、以及深深无力的寒意，瞬间席卷了郑卿云的全身。他想起师尊临终前的嘱托，想起少年时一同练功嬉戏的时光，想起刘风尘离去时那决绝的背影……为什么？就为了当年宗主之位？就因为他败给了自己？何至于走到这一步？要用如此狠毒的手段，将生他养他的宗门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宗主……”辛相宜看着郑卿云瞬间失神、痛苦交织的表情，担忧地轻声唤道。

郑卿云猛地回过神，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虽然仍有痛楚，却多了一份属于宗主的决断。

“玉珩，辛苦你了。你的判断，我信。”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既然已确定是有人栽赃嫁祸，那我天衍宗，便不能再沉默被动！”

他站起身，走到案前，提起笔，语气斩钉截铁：“立刻以我的名义，向江湖各大门派、各地官府发出最强硬的声明！明确告知，经我宗秘法查证，近期商路劫掠乃是一伙身份不明、功法阴邪之徒，刻意模仿我宗武学所为，意在嫁祸挑拨！天衍宗对此等卑劣行径表示最强烈的谴责！并宣布，即日起，天衍宗将倾全宗之力，追查此伙恶徒及其幕后主使，凡有包庇、勾结者，视为与我天衍宗为敌！”

他顿了顿，看向林玉珩和辛相宜，眼神复杂，最终化为一片冷厉：“同时，暗中加大对我宗叛徒刘风尘，及其可能建立的势力‘玉檀山庄’的搜寻力度！一旦确认其与此事有关……按叛宗之罪，论处！”

“是！宗主！”林玉珩与辛相宜齐声应道。

这一夜，天衍宗这头被激怒的雄狮，终于彻底亮出了獠牙。而远在玉檀山庄的刘风尘，很快便会收到这份来自昔日师门的、带着凛冽寒意的“战书”。兄弟阋墙之局，至此，再无转圜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