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羊龙穴崩塌的余震还在地面之下隐隐传导,拆迁区的碎石堆里,最后一缕黑色阴煞被正午的阳光灼烧殆尽,化作几缕青烟消散。乾玥瘫坐在发烫的水泥地上,后背紧贴着一棵老槐树的树干,胸腔剧烈起伏,刚才背着沈清辞狂奔的消耗几乎抽空了她的体力。玄铁罗盘挂在脖子上,盘面的青色光晕渐渐收敛,只剩下针尖还在微微颤动,像是在回味刚才与龙脉共鸣的余韵。
沈清辞靠在旁边的断墙上,正用急救包处理左臂的伤口。她的黑色作战服是镇岳司特制的高密度防割面料,此刻却被阴煞之气侵蚀得发黑发硬,衣料纤维像被烧焦般蜷曲,撕开布料后,露出里面青紫交加的伤口——那是被窃龙会长老的阴煞掌击中的痕迹,伤口周围的皮肤下,还能看到黑色的煞气像游蛇般隐隐游走,所过之处,皮肤泛着死气沉沉的灰败。她咬着牙,将特制的驱煞药膏挤在伤口上,药膏呈乳白色,带着浓郁的檀香与朱砂气息,接触皮肤的瞬间,发出“滋滋”的轻响,冒出淡淡的白烟,疼得她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原本苍白的脸颊泛起一层薄红。
“用这个。”乾玥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青瓷瓶,瓶身刻着简化的护脉阵纹,瓶口用红绸密封,她抬手一抛,瓷瓶稳稳落在沈清辞手中,“龙血膏,雪山龙血混合阳起石、雪莲、朱砂炼制,比你的驱煞药膏管用,能彻底逼出体内阴煞。”
沈清辞接住瓷瓶,拔开红绸塞子,一股灼热的药香混合着淡淡的龙气扑面而来,让她精神一振。她没有犹豫,用指尖蘸取药膏,均匀地涂抹在伤口上,一股温热的感觉瞬间蔓延开来,像有细小的火焰在皮肤下燃烧,驱散了阴煞带来的刺骨寒意,伤口周围的青紫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黑色煞气在药膏的作用下被逼出皮肤表面,化作一缕缕黑雾消散。“多谢。”她低声道,语气里少了几分之前的疏离,多了一丝真切的感激。
乾玥没应声,只是转头看向不远处那个巨大的深坑——那里原本是青羊龙穴的入口,现在只剩下黑沉沉的洞口,周围的碎石还在不时滚落,发出“哗啦”的声响。
她的目光落在深坑边缘的一块碎石上,那里残留着一道淡淡的黑色纹路,纹路扭曲如蛇,正是窃龙会成员留下的逆生煞术印记,与十年前观山派灭门现场的印记一模一样,像一道丑陋的伤疤,刻在她的记忆里。
“窃龙会的长老,是什么来头?”乾玥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玄铁罗盘边缘的磨损痕迹。
沈清辞处理完伤口,将急救包收好,闻言沉默了片刻,从腰间的皮质符袋里掏出一枚银色令牌,令牌上刻着镇岳司的龙纹图腾,她指尖在令牌上轻轻一拂,令牌表面浮现出淡淡的蓝光,投射出一段文字虚影:“窃龙会四大长老之一,代号‘阴罗’,百年前是湘西赶尸匠,因修炼禁术被逐,后加入窃龙会,擅长操控阴棺、炼制尸煞,十年前观山派灭门案,他是主谋之一,亲手屠杀了观山派三名长老。”
乾玥的手指猛地攥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留下几道弯月形的白痕。十年前的画面如同被点燃的炸药,在脑海里轰然炸开:终南山的火光染红了夜空,师父临终前挡在她身前的背影,师娘最后塞给她的半卷《观山寻龙录》,满地的鲜血与烧焦的尸体,还有阴罗那张带着狞笑的脸……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终于有了明确的指向。“我一定要杀了他。”她的声音冰冷如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琥珀色的瞳仁里翻涌着压抑了十年的恨意。
沈清辞看着她眼底的恨意,没有说话。她知道,这种血海深仇,只有亲手了结才能平息。她从怀中掏出那个温润的玉盒,递到乾玥面前:“《观山寻龙录》下半卷,你收好。镇岳司档案记载,上古风水秘钥共分四块,分别藏在蜀地、滇国、秦陵、河西四大龙脉节点,窃龙会集齐四块碎片后,可借助秘钥之力穿透龙脉核心,操控华夏气运,篡改天下格局。”
乾玥接过玉盒,入手温润,盒身雕刻着与罗盘同源的二十八星宿纹。打开后,里面的丝绸包裹着一卷泛黄的古籍,纸质柔韧,边缘微微卷曲,正是《观山寻龙录》的下半卷。
她将自己手中的上半卷与下半卷合在一起,两卷古籍的边缘严丝合缝,仿佛从未分开过,封面用云篆写着的“观山寻龙录”五个大字,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淡淡的金光,与她脑海里的秘钥印记产生共鸣。
“青羊龙穴的秘钥碎片,已经以印记形式融入我的脑海。”乾玥指尖拂过古籍封面的云篆,“青龙前辈说,激活后的秘钥印记能感知其他碎片的位置,现在我能感觉到,第二块碎片在滇国方向,那里的龙脉气息与印记产生了强烈呼应。”
“滇国故地,云南晋宁石寨山。”沈清辞立刻接口,她的记忆力极好,镇岳司的龙脉分布图早已烂熟于心,“那里有汉代滇王墓,是西南龙脉的重要节点,镇岳司在当地有联络点,我已让下属准备物资,我们即刻出发。”
就在这时,乾玥的玄铁罗盘突然剧烈震动起来,铜胎盘面发出“嗡嗡”的共鸣声,针尖疯狂旋转,最后死死指向街道尽头;与此同时,沈清辞腰间的银色通讯器也发出急促的“滴滴”警报声,红色的警示灯不停闪烁。“有人来了。”
沈清辞脸色一变,迅速站起身,赤玉镇尺已握在手中,白色的圣光顺着镇尺的龙纹缓缓流淌,在她周身形成一层淡淡的光晕。
乾玥也立刻警惕起来,右手握住了腰间的短刀——这把刀是父亲留下的,刀鞘由紫檀木打造,刻着观山派的回龙纹,刀刃是玄铁混合龙鳞锻造,泛着冷冽的青芒,能斩断普通阴煞。她的黑色工装裤裤脚扎在马丁靴里,高束的马尾随着动作微微晃动,额前的浅疤在阳光下格外清晰,整个人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
街道尽头,一辆黑色越野车疾驰而来,车身线条硬朗,没有任何标识,车窗贴着深色防爆膜,看不清里面的人影。越野车在距离她们几十米远的地方稳稳停下,车门同时打开,下来五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个个身材高大,肩宽背厚,短发利落,眼神锐利如鹰,腰间鼓鼓囊囊的,显然携带了武器,手腕上戴着统一的黑色腕表,表壳上刻着微小的镇岳司图腾。
“窃龙会的人?”乾玥低声问道,玄铁罗盘的青色光晕微微收敛,显然对方并非阴煞邪祟。
沈清辞摇了摇头,目光落在为首男人的领口——那里别着一枚银色徽章,上面是镇岳司特有的“镇岳驭龙”纹,“是镇岳司总部的人,带头的是行动队的李默,出了名的死脑筋,只认规矩不认人。”
李默走到两人面前,目光在乾玥身上扫过,带着明显的审视与敌意,像在打量什么危险分子:“沈掌印使,奉魏长老之命,前来接应你返回总部。同时,奉命将观山派余孽乾玥带回镇岳司,接受盗取龙脉秘钥的审讯。”
“余孽?”乾玥冷笑一声,往前踏出一步,玄铁罗盘的青色光晕瞬间暴涨,周身的空气都因龙气涌动而微微扭曲,“镇岳司就是这样对待盟友的?刚才若不是我激活秘钥、安抚龙脉,你口中的‘掌印使’早已被埋在龙穴之下,连尸骨都找不到。”
“盟友?”李默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观山派因私闯昆仑龙脉、妄图操控龙气被除名,一个灭门余孽,也配与镇岳司称盟友?沈掌印使,请你即刻将此人交出,否则,休怪我们以‘勾结逆党’论处。”
沈清辞立刻挡在乾玥身前,赤玉镇尺的圣光变得更加耀眼,形成一道坚实的屏障:“李队长,乾玥是我认可的合作伙伴,她激活秘钥、守护龙脉有功,并非盗取。魏长老的命令我会遵从,但在此之前,我必须带着她前往滇国,夺取第二块秘钥碎片。”
“沈掌印使,你这是公然违抗长老令!”李默的脸色沉了下来,身后的四个男人立刻围了上来,呈扇形包抄,双手放在腰间,随时准备拔枪,“魏长老有令,观山派余孽身份可疑,必须立刻带回总部严加审讯,若你执意阻拦,我们只能强制执行。”
“强制执行?”沈清辞的眼神变得冰冷,赤玉镇尺微微抬起,圣光在尺尖凝聚成一点寒星,“李默,你敢在龙脉禁地附近动武?一旦引发龙脉二次异动,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
李默脸色一变,显然也想到了后果,但他素来奉规矩为天,咬了咬牙道:“职责所在,不敢推辞!给我拿下!”
四个黑衣男人立刻冲了上来,动作迅猛,招式规整,显然是经过专业格斗训练的,拳头带着风声,直取乾玥的四肢关节,显然是想活捉。沈清辞赤玉镇尺一挥,白色的圣光化作一道弧形气刃,逼退冲在最前面的两人,同时喊道:“乾玥,你先走,我来挡住他们!”
“要走一起走!”乾玥没有退缩,玄铁罗盘在掌心一转,青色龙气化作三道气刃,分别斩向另外三个男人的手腕。她的格斗术带着观山派的特点,灵活多变,借力打力,每一招都直指要害,与沈清辞的圣光配合默契,一攻一防,很快就将四个男人逼得连连后退,身上的西装被龙气和气刃划开一道道口子。
李默见状,脸色更加难看,从腰间掏出一把黑色手枪——这是镇岳司特制的镇煞枪,枪身刻着驱煞符,子弹浸过朱砂和糯米水,既能对付阴煞,也能伤普通人。他举起手枪,枪口对准乾玥:“沈掌印使,再不让开,我就开枪了!”
沈清辞立刻侧身挡在乾玥身前,赤玉镇尺横在身前,圣光凝聚成盾:“李默,你敢开枪试试!她若出事,滇国秘钥碎片落入窃龙会手中,这个后果,你和魏长老都承担不起!”
双方僵持不下,气氛剑拔弩张,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就在这时,一辆白色的轿车突然驶来,停在旁边的路边,车门打开,一个背着双肩包、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跳了下来,正是之前在拆迁区外围遇到的历史系学生云舒。她穿着浅蓝色的连衣裙,白色帆布鞋上沾了点泥土,双肩包里鼓鼓囊囊的,显然装满了古籍和笔记,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
“乾玥姐姐!沈姐姐!你们没事吧?”云舒跑到两人身边,看到对峙的局面,吓得脸色发白,但还是鼓起勇气挡在乾玥身前,小小的身躯微微发抖,却依旧仰着头,“这些人是谁啊?他们为什么要抓乾玥姐姐?乾玥姐姐是好人,她是来保护龙脉的!”
李默的目光落在云舒身上,眉头皱了皱:“无关人员,立刻离开,否则按同党论处!”
云舒虽然害怕,但还是握紧了拳头,从背包里掏出一本厚厚的《滇国史话》,举在身前:“我才不走!我知道乾玥姐姐是观山派传人,她是来寻找秘钥、守护龙脉的!你们不能冤枉好人!”她的声音虽然带着颤抖,却异常坚定,双马尾随着动作轻轻晃动,眼里满是倔强。
李默被一个小姑娘顶撞,脸上有些挂不住,脸色更加阴沉,手指扣在扳机上,正准备下令强攻,沈清辞的通讯器突然响了起来,是魏长老的加密通讯。
沈清辞立刻接通,通讯器里传来魏长老苍老而威严的声音:“清辞,让李默他们撤回。乾玥暂时不必带回总部,你即刻带她前往滇国,务必在窃龙会之前拿到第二块秘钥碎片。总部会派专人后续跟进,密切监视她的动向。”
沈清辞松了口气,语气恭敬:“是,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