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红绫轻咳了一声,将莫士元的注意力拉了回来,“所以,那个追杀你们的人究竟是谁?”
方才他那平静的神情微微一变,朝她投去一种耐人寻味的的眼神,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我……怀疑是庆王。”
她浑身一惊,手肘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茶盏,滚烫的茶水沾湿了衣袖。她匆忙拿出一张手帕擦了擦,想起方才离去的平安,忍不住问道,“怎么、怎么会是庆王?”
庆王是今上的皇叔,是先帝最年幼的弟弟。他素有贤名,十年前他领兵出征北戎,打了整整三年,才将北戎人打回了草原,故而在百姓心中,庆王的威望一向很高。
也不知是否因此,庆王向来都被太后不喜,当年先帝去世前,还命庆王辅佐今上,可太后有意施恩李福全,命其制衡庆王。
庆王只比今上大了十五岁,故而今上自小便亲近庆王,如今虽然今上重用李福全,但也并没有疏远庆王,自他交还虎威军的虎符后,便命其留在京城,掌管五城兵马司。
故而,段红绫向来都对庆王颇有好感,可如今莫士元的惊天之语,让她极为诧异。
“是不是这中间有什么误会,怎么会是庆王呢?”
莫士元缓缓道,“和我父亲接触的那人名叫尹荣,旁人都唤他尹七爷,他谈吐文雅,且穿着打扮皆非凡品,自称是世家公子,故而当时并没有人对他起疑心,都以为他便是研制灵药的主使者。”
段红绫心中一动,“难道是尹荣和庆王有关系?”
“非也非也,自从我父亲死后,尹荣这个人便仿佛消失在了世上一样,后来我托义父和多方好友帮我寻找此人,都没有任何消息。”
莫士元虽不能随着李福全出入宫禁,但每年年节都有机会进宫赴宴,这些年他都有留意庆王身边的人,却没有人能够和尹荣对上。
当年他的年纪太小,已然不记得父亲制药的山庄所在何处,想要从山庄入手的法子也断了。
事实上,当年的事情莫士元虽然是亲历者,可他那时实在年幼,许多事情都记不太清,且后来父亲离世后,他更是伤心欲绝,脑海中许多记忆都开始变得恍惚起来,故而许多时候,他也会怀疑自己如今所记得的事情是否都是自己亲身所历。
只是有一件事,他记得格外清楚。
身后十几名黑衣杀手朝自己和父亲射了无数支箭矢,父亲为自己挡住了箭雨,三根箭直直没入了父亲的体内。
“川儿……快跑!”
年幼的自己匆忙回过头,映入眼帘的便是父亲倒在地上,深情地注视着自己的画面,他胸口那支箭矢被鲜血染得发亮。
莫士元的眼角瞬间微微湿润,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当时我并没有留意那支箭矢有什么不同,后来我才逐渐回忆起来,那支箭矢的箭头有三条棱,尾部还有倒钩。”
而全大周,只有庆王麾下的虎威军曾制造过那样一批的箭头,名叫虎喉箭。
段红绫不禁一怔,虎威军的虎喉箭确实很有名,只是内心多年以来对庆王的钦佩之情还是让她对莫士元所说的话生疑。
“虎威军里这么多人,能调动虎喉箭的并不是只有庆王一人,或许此事是他手下所为,又或者,是有人命庆王——”
她顿时噤声,十二年前先帝还在世,要说谁能差使庆王做事,还能动用虎喉箭,便只有先帝一人了。
“除了虎喉箭的箭矢,你还寻到什么旁的线索吗?”
莫士元见她话中带有迟疑,眼神不由得沉了下去,“我知道,骤然对你说庆王是十方散背后的幕后黑手,是杀死我父亲的人,你定然很难接受。”
他自顾自地叹了口气,其实他内心也很清楚,目前并没有什么实质的证据去指证庆王,只是追查了这么多年,就只查出了这条有关于庆王的线索,好不容易有了眉目,他自然不肯轻易放手,便一直对庆王耿耿于怀。
段红绫不由得追问,“那平安……”
“平安与当年的事无关,我断不会伤害他,只是他毕竟是庆王的儿子,我与他之间,还是疏远一些比较好。”
他向来平静无波的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哀愁,段红绫看在眼里,心中忍不住泛起了一丝涟漪,“所以,你跟着李福全,是为了查十方散的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