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药可乐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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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几起案子，犯人的作案间隔都有十天左右，但是今天距离上个案子只过去了四天，柴郡真的会来吗？”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看了这个而已。”古城把手机放在桌子上，播放了案件的录像。

“随从就要信主人说的话，我接下来要潜入‘MAD HAT’，你去‘DUCHESS’或者‘QUEEN QUEEN’哪个都行，看到奇怪的家伙就联系我。”

有里子满脸狐疑地听着，脸变得苍白，嘴唇也失去了血色，眼睛是红肿的。

古城胡乱下达指令，坐上电梯下了三层楼，从口袋里拿出浦野的驾照，向“MAD HAT”的入口走去。

“当时你在贵宾包间吗？”

原田独自向五楼的“DUCHESS”走去，在装修成车库模样的入口处交了钱，给工作人员看了自己的健康保险证，走进了夜店。

古城一边往咖啡里加方糖，一边说道。查案中的食品开销是另外计算的。

打开厚重门板的一瞬间，爆竹般炸裂的声响仿佛让原田短暂失去了意识，声音太大了，甚至都无法判断在放哪首歌。在过道处，块头粗壮的安保人员目光炯炯，他们是刑部组的成员。

“我是古城孙作，这家伙是我的随从阿亘，因为发生了一些情况我们在调查这起案件。”

原田在观察夜店的卡座区域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他以为是古城打来的电话，但手机显示的是未知号码。

十五分钟之后，古城和原田在道玄坂沿路一家叫“灰色”的咖啡厅与加上有里子相对而坐。有里子看上去二十岁出头，素颜但是短发很整洁，给人感觉是个正经女孩，不像是泡夜店的人，当然和神奇之国的爱丽丝没有任何关系。

原田跑向楼梯下的昏暗处，掩住耳朵按下了接听键，夜店里的喇叭放出的声音震耳欲聋。

“你被罪犯威胁了吧？告诉我当时的详细情况。”

“啊，请问是随从小哥吗？”

女子表情错愕，古城靠近她，迅速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夹杂着噪声只能听见微弱的声音，几秒钟过后原田才反应过来这是加上有里子的声音。她似乎也在夜店里。

“看来我猜中了。”

“有什么事吗？”原田提高音量问道。

原田以为他是去多了神奇之国不正常了，但看见楼前的人群中有一个女子听到声音后正看着这边。

“我现在在‘DUCHESS’，那女人也在，而且她正在往杯子里放什么东西。”

“啊！爱丽丝，好久不见！”

原田的心怦怦跳动，用力捏紧了手机。

古城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大声地说道。

“你是说柴郡？”

“怎么说呢？罪犯是普通人，但普通人和傻瓜还是不一样的。”

“不，是肩子。”

“视频中拍到罪犯的可能性不大吗？”

肩子？之前已经得出结论，那个架着醉酒女子离开夜店的女人不是柴郡。

恐慌开始后五分钟左右，人群终于平静下来，剩下的客人开始缓缓从出口离开。在视频七分三十秒左右最后的客人也离开了，只剩下一脸疑惑的工作人员和受害男女，还有痛苦的呻吟声。

“我也在‘DUCHESS’，你现在在哪儿？”

“真正的地狱比这还要恐怖呢！”古城说了一句原田并不想知道的话。

“在卡座区后侧，吧台的角落。”

“简直是地狱。”原田发表了感想。

原田告诉有里子在那里等他就挂断了电话，转身走向过道去喊安保人员。

夜店里的客人逐渐从玩闹兴奋中冷静下来，大约过了四十秒后，不知从哪儿突然传来一声尖叫，于是店里的所有客人都开始向后面跑去。接下来的景象十分悲惨，夜店正中央的地方有一个年轻的女性开始呕吐，与此同时，夜店出口附近大约有十个人相继倒下。一个胖男人踩在呕吐物上打滑，转身回到沙发桌子处，一个女子惊慌失措地拿起皇冠酒瓶挥舞起来。

“我受你们刑部组长委托调查毒杀案，现在这家店里出现了重要人物，请你看住这里，绝对不要让人出去。”

两个人走到大楼的阴暗处播放了视频。最初他们以为这视频是由固定相机拍摄的，但是突然出现被特写的手指让他们确定这是有人在进行拍摄。从夜店卡座区后方拍摄的影像大概拍到了五十多个年轻人密集地站在一起，可以看到画面中的一处有一个女人倒在地上。

保安神情怪异地盯着原田，和对讲机说了几句话后，对他说了一句“我确认一下”就开始打电话了。

视频的上传者叫爱丽丝，视频的标题叫作《涩谷夜店D-MOUSE惶恐》。视频时长为七分四十二秒，爱丽丝只上传过这一个视频。

原田也拨通了古城的电话，但是古城没有接。保安只顾打着电话，原田回到了卡座区，他马上就找到了有里子，她一手支在满是空瓶子、酒杯的柜台上，眼珠滴溜溜地盯着卡座区那边，她看见原田时眼前一亮，就像捡了一条命一样。

找到几个相关视频，大多数视频点击量只有十几次，但有一个视频的播放量达到了十多万次。

“你怎么来了？”

太不像话了，原田把长脸赶走后，在社交网站上搜索关键词“涩谷夜店命案”。

“因为你家侦探说我要自己找柴郡。”有里子声音尖锐。

“通过视频，网上传得沸沸扬扬，我也想凑凑热闹。”

“肩子在哪儿？”

“你怎么知道这里发生了命案？”

“刚才还在那边……”

不知道长脸为什么得意地回答，看他不像是关注新闻的那类人，但是似乎也听到了这件案子的风声。

有里子指向卡座区前方，那里聚集了十名左右的客人，激光灯无规则地照着客人。

“转播杀人现场。”

原田要去找肩子，但是突然被有里子拉住手腕。

“你在录什么？”

“怎么了？”

二人一出电梯，就有一个梳着玉米辫长脸男子举着相机走了过来。

原田回头，吓了一跳。

“你们和案子有关系？”

有里子睁大眼睛，张大嘴巴抓着胸口，眼角渗出泪水，摇着头。从柜台上掉下一只空杯子。

原田跟着古城绕着大楼走了一圈，发现楼后有一个特别小的停车场和小仓房，这个停车场只有两个停车位，小仓房里杂乱地堆放着竹制笤帚和垃圾袋。二人回到大楼的正面，坐电梯上到了三楼的“MAD HAT”、五楼的“DUTCHESS”、七楼的“QUEEN QUEEN”，但是每一家都大门紧闭，店里的情况不得而知。只要和刑部组联系一下就能进去看看，但要是让他们知道调查到现在还没有进展就麻烦了。

“你不会喝了吧？”

从涩谷车站忠犬八公像出发走五分钟左右，拨开人群前进就来到了涩谷蜥蜴大楼，大楼前聚集了二十多个年轻人，他们中有人用手机录像，有人透过破碎的玻璃门向里看。一楼的D-MOUSE关着门，只贴着一张纸，上面写着“一月二十四日至二十六日临时停业”。

肚子一哆嗦，喉咙一紧，原田感觉脸上是一阵温暖，完全看不清四周。他用袖子擦了擦脸，清除进入口鼻的呕吐物。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夜店里的客人都茫然地看着他们，有几个人想要从通道离开，但是被强壮的保安伸手拦住。有里子趴在原田的脚边，肩膀和脖子抽动着。

明治年间出生的侦探适应现代生活果然还是需要一段时间。

必须赶快叫救护车，给有里子喝下解毒剂。原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的时候，突然听到背后再次传来尖叫声。在夜店卡座区出口处聚集的一群人四散逃开。人群中央一名陌生男子呕吐倒下，一名想要向舞台逃跑的女子跌倒，之后十来个人开始相继跌倒。这和之前在社交网站上看到的视频情况相似。

“混账，竟然骗我！”

就在这时，古城钻过保安的腋下飞奔进来。

古城后退了一步看着柱子，十分惊讶，仿佛踏进了奇异王国。

“啊，阿亘，倒霉被毒了？报警了吗？”

原田从侧面戳了戳古城的肚子提醒他说：“这是广告哟！”

古城拍了拍原田的肩膀，像看戏似的俯视着有里子，原田摇了摇头。古城用手机报了警。

古城谄媚地对着柱子说：“我也喜欢你，咱们现在就走。”他们二人在涩谷车站的地下街，古城看到的其实是两米高的电子屏幕上放映的细长影像。

“夜总会有人中毒倒下了，这里是涩谷区圆山町二丁目的涩谷蜥蜴大楼。马上派人来吧，拜托了！”

穿着滑雪服的宿刈横惠低着头说：“要是我说喜欢你，你会怎么做？”

古城挂断了电话，表情像是解决了一件事情一样，转动自己的肩膀。

4

“古……古城先生，有里子小姐她……”

实际上原田已经遇到了往可乐里放农药的人，只是他不知道而已，等他知道时已经是破案之后的事了。

“所以才报的警啊，反正不是致死量，死不了。”

“咱们走吧，继续待在事务所里是遇不到犯人的。”

有里子的手脚像蚯蚓一样扭动。

终于要开始正经的调查工作了，原田跟着他一起站了起来。

“必须赶快抓住柴郡。”

“只看资料太无聊了，我们去案发现场看看吧。”

“冷静，我已经布下局了，等着就好。”

古城憋回了第二次的哈欠，不情愿地站起来。

古城看着被控制在夜店里的客人这样说道，因为没有工作人员看管，他顺手就从柜台深处拿出一瓶香槟，和壮汉保安打了声招呼，保安就侧身让他过去了。保安应该是接到了刑部的命令让他听从古城指挥吧，原田也战战兢兢地跟在后面，夜店卡座区里传来的疑惑之声更大了。

“但是凡人也有弱点，他们的弱点是自我表现欲比较强。普通人容易误把自己当作天才，得意忘形就会露出马脚。但是这起案子的罪犯知道天高地厚。”

古城站在电梯前，抬头看楼层指示电梯在一楼。

原来如此，他这么一说，原田感到确实是这样。

“救护车来还需要一段时间，我就告诉你柴郡二十三日那天是怎么从D-MOUSE脱身的吧。”

“天才罪犯有计划犯案会留下许多线索，比较容易推测出他的犯罪动机，揭露诡计，也容易找到证言的矛盾之处。但是普通人想一出是一出的犯罪，不会留下任何线索。想抓到没有才智的罪犯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古城直接拿起瓶子喝起了香槟。

“为什么？”

“先从结论说起，肩子和泥子，这两个人就是柴郡的真身。”

“这我也不知道，普通人犯罪才是最难办的案子。”

“柴郡是两个人吗？”

原田想到了尾原町的抓捕行动，古城做作地叹了口气。

“不，柴郡移魂换体了，二十三日晚上，柴郡事先找到了和自己打扮一样的人，将她灌醉，把她放倒在吧台角落里，有里子看到的就是那个人。

“你是说这个罪犯不像石本吉藏那样聪明吗？”

“深夜一点多，柴郡把有里子带到贵宾包间，强迫她拍视频，从舞台一侧的楼梯下到一楼后，接近昏睡过去的女子，假装照顾她并趁机咬了她的手指，就转移到那个人身上了。

“是个穿着夹克外套、身材矮小、喜欢猫的东京市民吧。就是那种随处可见的不起眼的普通人。”

“睡了几个小时后那名女子的醉意已经消去大半，依附到新躯体的柴郡捂住前一个宿主的口鼻让她窒息而死，之后搭起尸体的肩膀，装作送走喝多的女人离开了夜店。即使被有里子看到了也不用担心，因为她换了张脸，这就是柴郡凭空消失的把戏。”

“你觉得罪犯是一个怎样的人？”

古城一脸得意地说道，把香槟灌进喉咙里。屋外可以听见救护车的警笛声。

古城读完资料后，盘起腿，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原田很佩服古城，但是觉得自己上当了。

“罪犯好不容易逃过一劫，死后却又被召回人间，想必他也没有预料到吧。”

“那柴郡为什么要做这么麻烦的事，明明直接从存衣处一侧的楼梯迅速逃跑就好了。”

新年之后相关报道就逐渐减少。警方把有前科的人作为调查的重点对象，重点调查了二十多名嫌疑人，但是没能找到可以逮捕罪犯的决定性证据。新的物证一直没有出现，时间就这样过去了。直到二〇〇〇年这起案子过了追诉期，成了一桩迷案。

“直接从案发现场逃跑会让有里子知道，如果有里子还认为自己就在附近，就会因为恐惧乖乖为她拍摄视频了。所以她才耍了这个小把戏。”

最后被寄予希望的一条线索就是猫毛。在掺有杀虫剂的可乐瓶外侧发现了附着的猫毛，受害的高中生不喜欢动物，没有和猫接触的习惯，所以猫毛被认为是借罪犯的手粘到瓶子上的。但是案发现场附近有许多野猫，平时也有许多当地居民和猫接触。因此也不能根据这条线索来锁定嫌疑人。

古城突然看向电梯的楼层指示灯，显示电梯正从一楼升到二楼，应该是救护人员到了吧，古城连忙拧上了酒瓶盖子。

第二条线索就是监控录像，在十二起投毒案中，这一起案件中的自动贩卖机是唯一被监控录像拍到的。自动贩卖机的所有人同时经营着一家电器店。所以他自费在自动贩卖机的左上方安装了监控。但是案件发生当晚雨很大，监控器的记录装置出现了故障，录下的视频基本不能播放。

电梯径直向五楼驶来，叮的一声响后，门开了，走出来一名戴头盔穿制服的男子，背着红色帆布包，腋下夹着担架，客人们长舒了一口气。

三条线索中最受期待的是目击证人的证言。下午四点左右，也就是被害高中生喝下自动贩卖机上的可乐的前两个小时，一个穿着灰色上衣、短小身材的人被目击到在自动贩卖机前往瓶子里放入了什么东西。这与第一起投毒案的证言和嫌疑人特征一致。所以证言的可信度很高。警方在案发现场周边进行了大规模排查。因为这种廉价上衣的销量比较高，所以并没有能够像警方期待的那样锁定嫌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