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少女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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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运动服来学校的人有，佐月，夏美，结衣，响，真央，美久，千夏，奈奈美八个人。”

喧宾夺主的猫山拉起了黑板边上的窗帘，阳光照到了满是血的地板。

“正是如此。但是，死在教室里的夏美不是犯人，因为戴着眼罩的少女教室里就只有她一个，犯人是除了她以外的七个人中的某一个。”

这时，忽然间教室明亮了起来。

“犯人杀了人以后，把夏美的眼罩换上去的可能性呢？”

操纵盘下面立着一根拐杖，似乎是有人脚受伤了的样子。光看尸体的话，无法分辨出这是谁的东西。

“那要看尸体的情况了，把眼罩脱下来看看就知道了。右眼的周围有血迹的话，就存在替换的可能。”

猫山对着墙壁发出了喊声。通过肩膀见的空隙看到，埋在墙壁里空调的操纵盘上，贴着一张草纸，上面用红笔大大的写着“不可使用”四个大字。纸上尽管粘着毛发和肉片，但没有看到血迹。确实两周以前，铃渡有报告过空调产生故障的事。

草壁摇摇头，他脑中想起了眼睛像熊猫一样的尸体：“不，右眼周围没有血。”

“咦咦？”

“那样的话眼罩就没有被替换过。如果被杀前没有戴眼罩的话，眼睛周围不可能没有血迹。这个尸体是夏美没错了。”

虽然死者穿的衣服都染成了红黑色，但仔细看的话，有水手服和运动衫。数一下的话，穿着水手服的少女共有十二个，穿着学校制定的运动衫的有八人。校规规定，有体育课的那天可以穿运动服来上课。确认黑板上写着的课程表的话，当天下午确实有体育课。

“但是夏美的尸体还留有一个疑问。她不仅仅是脸，连双腿都被枪打中了。为何她挨了多余的子弹呢？”

教室的前方，好像俯视着黑板那样横向安装了一个长镜子。学生能从镜子中看见自己的样子，目地是能更注意仪容和生活态度。二十个死者里，一边从镜子里看着自己被击中一边死去的人也是有的吧。

“咦，是这样吗？为什么呢。”猫山抓抓头。

冷静观察一下的话，少女们的尸体都集中在教室后部。教室到走廊的门上满是红色的血手印，也有伸出手扶住门的尸体。有人在黑板这一侧对少女们进行狙击，于是少女们纷纷跑到了后门。教室的门，除了休息的时候，设定为只有用教师的门卡才能从里面打开。所以少女们无论怎么敲门都不会开，一个个被爆了头。

“还有别的疑问，犯人把学生手册和门卡都丢在垃圾箱里，破坏了死者的脸，这怎么看都是为了不让人确定死者身份的工作。尸体的身份都清楚的话，自己的身份就会暴露，因此这是为了自保采取的行为。

一边小心不踩到尸体和血痕，绕着教室走了一圈。心情简直就像黎明时分，在闹市小心不要踩到呕吐物一边走路一样。

但是犯人没有管夏美的眼罩。这样谨慎的人，按理说应该会把眼罩丢到垃圾箱才对。犯人为什么没有这么做呢？”

草壁抬起头，开始查看满是尸体的教室。

“会不会是没注意？”

“不行，我们要好好调查一下现场。这样大胆的犯罪的话，一定能找到锁定犯人的线索。”

“不，犯人都用椅子脚砸毁少女们的脸，不可能没注意到眼罩的。”

猫山强调似的这么说。草壁看了看手表，现在是十二点三十分，离说明会开始还有一小时四十分钟。现在就放弃的话还太早。

“考虑这个问题毫无意义。只有眼睛周围没血迹的话，很明显就是一直戴着眼罩。”

“啊啊，太可怕了，真想快点通知警察啊。”

“考虑到这个程度的话，那么把眼罩丢掉，弄上血，反正那个时候到处都是流出来的血。犯人没有处理眼罩，是因为没有想到这会成为确定夏美身份的线索。”

必须要考虑到有偶然间路过的女子中学学生，把手枪偷偷拿走的可能性。四个月后，这把枪的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同班同学。我们的学校盛行合唱和吹奏乐，因此所有的教室都用了厚厚的防音壁。有装有消音器的手枪的话，外面没有听到枪声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是怎么回事？铃渡老师，我跟你说过夏美在学校前路上被野狗袭击的事不是吗？”

可是被逮捕的时候，女人并没有拿着手枪。尽管警察组成了40人规模的团队进行了搜索，可至今还是没有发现手枪。只能猜测是女人急中生智丢下的东西，而被看热闹的路人悄悄拿走了。

“对。她在路上被野狗袭击这事几乎所有的同学都知道。但是受伤到什么程度，具体的情况却谁也没说。因为正如教导老师所说，不能在伤口上继续撒盐了。”

警方呼吁她投降的第二天晚上，女人忽然胡乱开枪并从公寓逃了出来。根据监视堡垒的警察所说，女人拿着的枪，枪身装着很长的消音器。尽管她突破了警方的封锁线，逃出了400来米，但还是在小路里被抓获归案。

“那么问题来了，你们两人看到被野狗袭击的少女住着拐杖走路，你们会认为她那里受伤了？”

“关于枪的来源倒有一个情况。四个月前，女子中学所在的水水市的住宅街，发生了一起女人固守在公寓房间的事件。女人叫合津沙都子（合津サトコ），身体的一半长满了痣，让人毛骨悚然。她用‘猫爸爸’（ネコババ）的笔名在灵异杂志写稿为生。沙都子把在森林里拾到的垃圾都搬进房间，因此和房东发生了纠纷，争吵的时候忽然拿出了手枪。房东报警以后，沙都子用冰箱，洗衣机和暖炉制成了堡垒在自己房间进行守城。

草壁不由得倒吸一口气，猫山则跳了起来。

猫山凝视着尸体说。

“我知道了！犯人以为少女的脚受伤了！”

“尽是些不可思议的事情。那个学生是犯人的话，他是如何拿到枪的呢。”

“答对了，因为长发的关系，同学看不到夏美的脸肿了。犯人对夏美的脚射击，正是想把野狗的伤当成枪伤蒙混过去。即使察觉到眼罩但没有摘掉的原因，就是因为犯人没想到这是确认她身份的线索。

当然，如果警方加入搜查的话，马上就能锁定尸体的身份。因此可以看作犯人即使仅仅是为了拖延查清尸体身份的时间，也有他的用意才对。”

以此推理下去的话，夏美被狗袭击的现场正好在场的三人，一定会知道夏美受伤的地方。响，美久，步美这三个人不是凶手。同样的理由，夏美的妹妹七美也不是凶手。在同一个屋子里生活，不可能会把姐姐受伤的部位搞错。”

重新观察发现，犯人除此之外还处理了现场。倒在教室里的所有尸体，脸都被损坏的不成样子。如果光用枪射击，不至于会这样乱七八糟难以辨认。椅子的脚上残留着肉片和脑浆，是因为被用来刺击脸部的关系。犯人预料的尸体会被调查，因此故意毁坏了脸部。

铃渡在座位表上把这几个人的名字画上了X。

“只要调查二年级A班消失的人是谁，马上就会知道谁是凶手——这是草壁老师的论点，很简单就被打破了。21人的学生手册和门卡，全被丢在了垃圾箱里。犯人为了不让自己的身份暴露，把能确定身份的线索全都丢到了垃圾箱里。

剩下的就是佐月，结衣，真央，千夏四个人。

猫山一边看着教室角落里放着的垃圾箱，一边叹道。

“还有其它线索。刚才也提到过，凶手把学生们射杀之后，把学生手册和门卡都丢到了垃圾桶里。虽说判断是为了不让死者身份被确定而进行的工作，但仔细想想还是很奇怪。虽说门卡能识别个人身份，但学生手册并不能确定主人。去年学生手册还印上名字，今年因为经费减少而取消了。犯人为什么要把学生手册集中起来丢掉呢？”

“这样的话完全不知道谁是凶手啊。”

“是不小心犯下的错吗？”

2

“正是如此。犯人误以为今年的学生手册上面也会印上名字的吧。可是今年春天转校来的学生的话，再怎么慌乱也不会犯这样的错误。因为她本来就不知道去年为止是印上名字这一点的，所以转学生也不是凶手。”

“请仔细看。二年级A班的学生有21个人，但尸体只有20具。也就是说有一个人从教室里逃走了。这个学生，就是杀死所有同班同学的凶手。”

铃渡又写下一个叉。

猫山指着教室的方向叹道。

剩下的就是佐月，结衣，千夏三个人。请看座位表（图三），佐月坐在第一排，而另外两人坐在最后一排。

“学生？大家不都死了吗？”

<b>图三</b>

“不是的。铃渡老师是凶手的话，就无法说明他特地告诉我们事件发生的理由了。我和猫山先生在上课开始的八点半的很早之前就一直在一起，互相有不在场证明。而事件很明显是在学生们在教室集合以后才发生的。这样的话，剩下的嫌疑人就只有特进班的学生了。”

“请回想一下事情发生时的样子。凶手等同学集合齐以后才开始杀人的。因为杀人途中被迟到的学生从外面打开教室门的话，猎物就会逃到走廊去了。所以凶手在最后一个学生みなみ在八点三十一分都进入教室之前一定会把枪藏了起来。

“咦？”猫山瞪大了眼睛。“那么，草壁老师你是怀疑铃渡老师是凶手吗？”

正如两位所知，这个学校对时间遵守这点做得非常彻底。八点三十分过后，学生们一定会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因此当みなみ在教室现身的时候，其他学生都已经坐在自己位置上了。

“考虑可疑者犯罪的话是说不通的了，如果考虑学校关系者里面有犯人的话，那么两个障碍都不是问题。犯人用门卡进入教室的而已。”

如果结衣是凶手的话会怎样呢？她在教室的后面开始对着学生射击的话，学生们一定会朝教室的前面逃，但是绝大部分的人都是倒在教室后面的。”

“原来如此。”猫山歪着脑袋，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犯人到底是怎样进入教室的呢。”

猫山拉住铃渡的手：“等等，凶手也可能在开枪前走到教室的前面啊。”

“教室的窗户和走廊里采用的相同的系统。即使学生中能有人从里面开窗，因为在三楼，也不可能爬进去吧，墙壁上也没有垫脚处可供攀爬。”

“这个学校的教室，在黑板上面有一面横长的镜子。因为学生们面黑板而坐，所以镜子就在视野中。事件里用的枪，因为有消音器，所以枪声很长。运动衫的口袋这样的替代的东西是不存在的，如果拿着枪朝黑板走去的话，其他学生会在镜子里发现，当然她们会朝前面逃，这跟现场的情况不符。

“不是从教室的窗户爬进去的吗？”

也就是说，坐在最后一排的2人不是凶手。”

“教室的门都是没有门卡就打不开的。能开门的人除了这个班级的学生和当天要上课的老师，还有校长和教导主任而已。如果一张门卡进入了2个人以上的话，三处地方也会发出警报声，当然，我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铃渡一边说，一边在座位表写了两个叉。

“那样的话确实潜入校舍是有可能的。但是又存在第二个障碍。即他进入了校舍以后，要如何进入教室的问题。”

“剩下的学生只有一个。杀死了班级二十人的凶手的名字，就是佐月。”

“嗯，那么学生中有共犯，偷偷把窗户打开也有可能啊。”猫山说的唾沫横飞。

6

“这也不会。学校所有的窗户都有检测从外部传来震动的装置，装置启动的话，办公室，校长室和警卫室三个地方都会响起警报。我七点来学校，在校内巡查后七点半就回到了办公室，但警报声一次也没有响起过。当然我来校长室以后也是一样。”

即使事件已经过了四个月，草壁有时候还会觉得像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撬开走廊里的窗户？”

教室里有二十个学生被杀了。

“是的。第一个是从哪里潜入校舍呢？教员用的入口没有门卡的话是打不开的。学生使用的出入口的话虽然不用门卡，但有监控随时摄影，如果通过的话一定会有所踌躇。”

草壁打110报警是在说明会开始前十分钟，下午一点五十分的时候。校门口已经集中了很多小学生和她们的保护者。

“两个问题？”

尽管年轻的警察在电话里反复劝告他不要喝多了，但看到教室里散乱的尸体的时候，脸就变了，马上叫了增援。一小时候，学校里满是警察和媒体。

“因为他没有进来的路线。进入学校的领地和潜入教室根本上是两回事。日本巫纳斯科女子中学校舍的防范措施可不是摆设。具体来说，那家伙必须要克服两个问题才行。”

杂木林深处发现死去的佐月尸体是在事件之后十天的事情。

“为什么？”猫山不满的抱怨道。

佐月还是穿着运动服，头被击中倒在树荫下。右手握着手枪，口袋里还发现了装满子弹的弹匣。警方进行了司法解剖，但除了被野狗咬伤了腿外没有看到其他外伤，断定是她自己开枪自杀。

“这个事件和前天的可疑者没关系。”

发现尸体的次日，在学校的会议室举行了记者招待会。

猫山所说的男人，是前天在学校被人看见的一个中年男子。男人乘着在体育馆举行学期结束仪式的间隙，被发现翻过栏杆侵入校园。忘记拿东西的放送委员学生，从体育馆回学校大楼，正好遇到了这个在探头偷窥教室的中年男人。男人的脸上密布着黑色苍蝇尸体般的粉刺。听到学生惨叫后警卫员赶来的过程中，男人逃走了。

“小时候，佐月相继失去了家人。特别是信任的伯母的死，对她的人格形成造成了很大的影响。无处可逃的孤独感，失去了对生命正确理解的成长机会。作为教育者，没能照亮她心底的黑暗，实在是非常后悔。”

草壁摇着头，拉着猫山的袖子走到了廊下。

蜂拥而至的记者面前，草壁用颤抖的声音说。

“为什么？”猫山瞪大双眼，“犯人不是那个满脸粉刺的男人吗？”

边上的座位上，猫山哭成了一个小孩子。被本国的巫纳斯科基金联系，要求他辞去校长的职位。虽然是个笨蛋，但是被解雇了也是会后悔的。话说如此，他的风范这点还是让人怀念的，男人嚎啕大哭这点就会获得世间的同情。

“不用担心，犯人的名字马上就知道了。”

一个月休校以后，日本巫纳斯科女子中学再次开始上课了。虽然有二十个左右的学生转校了，但除了猫山外的教职员都留了下来。巫纳斯科思想被媒体善意报道以后，日本有很多希望对学校进行支援的申请。

“教导主任老师啊，我，我可不想被杀。”

足以载入少年犯罪历史的大量杀人事件事后处理也是一个关键点。

草壁咽下一口唾沫。“不管真相如何，果然还是有必要在警察之前知道谁是凶手。”

铃渡的那个推理虽然让人大吃一惊，但凶手是佐月这一点也值得庆幸。她的人生如果不是那么悲惨的话，学校被媒体追问责任的可能性就很大。

当然，这也没那么容易。非但要向警察作伪证，自己这边的人也有必要先串供。比这更重要的是，真凶一旦自首，剧本就崩了。所以必须要在警察之前找到真凶，并封住他的口才行。”

草壁倒在校长室的椅子，长长的出了口气。

这样的话，学校要生存就只有一个办法。把事件栽赃给在学校附近目击到的可疑男人。这才是学校能逃避责任，被社会接受的剧本。

现在的心情还和在梦中一样，只是，这绝不是噩梦。

但不是这样的话，就有问题了。犯人和学校有关系，学生的欺凌行为或者麻烦是而大开杀戒的话，学校一定会因为没有阻止事件而被问责。学校会被媒体批判，评价下降导致招生不满，甚至可能会造成经营问题。

抬起头，明媚的阳光照亮了校舍。

更好的情况就是，犯人是和学校完全没有关系的外人，思想和精神状态又有问题。这样的话学校就没有理由被责怪。

成为老师后结束第二次家访以后，铃渡乘出租回到了自己家。

“这样程度的事件想要瞒过警察和保护者们是不可能的。媒体会蜂拥而至，让学校成为世间好奇者注目的焦点。学校如果要避免被问责的事态，只能让犯人来承担所有的罪责了。自己仅仅作为被害者的话，就会获得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