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坚这两个儿子的名字取得实在太过经典,可谓人如其名的典范了。
汉津。
残阳如血。
曹魏败军数万人,潮水蚊蝇般涌至渡口,争先恐后登上渡船,往北岸泊去。
只见他们旗帜残破,衣衫面容俱被吴军焚烧的大火烤得焦黑,其中大半人都失了甲胄兵器,看起来与流民徒隶无异。
安排好夜防诸务之后,中军大帐仓促撑起,帐帘一掀,一股焦糊味随江风扑入。
却见曹休披发跣足,左右两臂都缠着渗血的布条,兀自怒目圆睁。
行至帐中几前,奋力一脚踢翻案几,一时间水囊饭碗俱皆落地,滚到模样看起来同样有些狼狈不堪的裴潜脚边。
“贾逵!”曹休嘶声咆哮。
“他手握两万豫州大军,距前军不过四十余里!若午时闻讯而至,我何至于此!”
曹休早已在“炸营”的第一时间遣快马快船,去命贾逵速来相救,然而贾逵之援久久不至。
非但如此,现在到了汉津,贾逵的人马竟然不见了!
这不是闻风而逃,又是什么?!
帐中诸人面面相觑。
曹爽盔斜甲散,欲言又止,最后劝道:“大司马息怒,贾豫州…贾豫州或另有他算……”
“另有他算?!”曹休闻此登时大怒,几个大步上前,一把揪起侄儿衣襟。
“他分明是记恨我令他殿后!
“当日议事,他先是阻我南征,其后求先锋而不得!
“于是怀恨在心,违我将令!
“他之所欲,乃借吴贼之刀除我也!
“你这痴儿,竟还为他说话?!”
曹爽被曹休骂得脸色刷白,莫说言语,就是呼吸都停了。
荆州刺史裴潜弯腰扶正几案,又拾起水囊饭碗,轻轻放回案上,声音低沉却清晰:
“大司马明鉴,贾豫州非挟私报怨之人。”
“贾逵非是挟私报怨之人?
“裴荆州的意思,难道这挟私报怨之人,乃是我曹休不成?!”
裴潜深吸一气,却也不惧:
“大司马,贾豫州若真有异志,彼时便不会从大司马、桓军师之策,孤军深入,陷己于吴重围当中。”
曹休为之一愣。
就是向来促狭的桓范,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辩驳。
“大司马,贾豫州昨日曾劝仆转禀:前锋若骄,慎勿深入。
“又与仆有言,大司马既已胜伪吴大将陆逊一场,国威既已得振,国势既已得张。
“便当为国家大事计,与吴人合纵讨蜀。”
曹休听到这里,胸膛剧烈起伏,最后却是怒极反笑:
“好好一个慎勿深入!好一个为国家大事计,他贾逵当真是大公无私啊!”
就在众人凛然之时,曹休笑声骤止,眸中闪过一丝狠厉,“待我面奏陛下,再论其功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