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这首歌,在前年春晚之后,陈诺就没有唱过了。
但他知道,这首歌在华语圈里应该还是挺火的,至少原作者,那位曾经怀才不遇的赵雷,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名气不小的民谣歌手。当然,人家在原本那个世界里。。。
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废具兴……”
秦绍文的声音断续如风中残烛,每一个字都像从肺腑深处挤出,带着沉重的喘息与沙哑的回响。可那语调里,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庄严,仿佛不是在朗读课文,而是在向命运宣誓。
阿英的手指紧紧扣着录音笔,指尖发白。她不敢抬头看父亲的脸,怕一抬眼,泪水就会决堤。她只能盯着那页泛黄的教案,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批注,字迹早已不如从前工整,却依旧清晰有力,像是用尽一生在刻下某种不灭的印记。
“乃重修岳阳楼,增其旧制……”秦绍文缓缓闭上眼,仿佛正随着文字穿越千年,站在洞庭湖畔,看烟波浩渺,听涛声拍岸。“属予作文以记之。”他轻声念完这句,停顿良久,才继续,“予观夫巴陵胜状,在洞庭一湖。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
屋外忽然起风,桃树的枝条轻轻拍打窗棂,簌簌作响。那只停在教案边的蜜蜂振翅飞起,在空中盘旋一圈,又落在了秦绍文的手背上。它不动,他也未动,仿佛人与虫在这清晨达成了某种静默的契约。
“朝晖夕阴,气象万千……此则岳阳楼之大观也……”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呼吸却越来越急。阿英终于忍不住,伸手想关掉录音笔:“爸,歇会儿吧,明天再录。”
“不行。”他突然睁眼,目光锐利得不像一个将死之人,“今天必须讲完。这篇文,我等了二十年。”
阿英怔住。
“你知道我为什么最喜欢《岳阳楼记》?”他喘了几口气,嘴角竟浮起一丝笑意,“不是因为它写景壮丽,也不是因为‘先忧后乐’这四个字多响亮。而是……范仲淹写这篇文章时,根本没去过岳阳楼。”
阿英心头一震。
“他被贬在外,困于江湖之远,却能写下‘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他看不见那座楼,却比谁都看得清天下苍生。”秦绍文缓缓抬起手,指向窗外,“就像我现在,看不见学生,走不到教室,可只要还能说话,就能让他们听见光。”
阿英的眼泪终于落下,滴在教案上,晕开了一小片墨迹。她没有擦,只是重新按下录音键。
秦绍文深吸一口气,继续道:“然则北通巫峡,南极潇湘,迁客骚人,多会于此……览物之情,得无异乎?”
他的语速慢了下来,像是在引导一群看不见的学生,一步步走进文字背后的灵魂。“若夫淫雨霏霏,连月不开……登斯楼也,则有去国怀乡,忧谗畏讥,满目萧然,感极而悲者矣。”
他说这句话时,声音微颤,仿佛自己便是那被贬的迁客,在风雨中独倚危楼,望尽天涯。阿英知道,他是想起了自己??二十岁站上讲台,三十岁瘫痪在床,半生困于土屋,却从未停止批改作业、传授知识。他何尝不是“处江湖之远”?
可紧接着,他的语气陡然一转,竟带上了几分豪气:“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沙鸥翔集,锦鳞游泳,岸芷汀兰,郁郁青青……”
这一段,他几乎是用尽力气喊出来的,像是要撕开阴霾,亲手捧出一片晴空。那只蜜蜂也被惊动,振翅飞走,消失在晨光之中。
“登斯楼也,则有心旷神怡,宠辱偕忘,把酒临风,其喜洋洋者矣。”他念完,长长吐出一口气,像是完成了一场跋涉。
阿英哽咽着问:“爸,接下来……是不是要讲‘嗟夫’那段了?”
秦绍文点点头,眼神却变得深邃如夜:“嗟夫!予尝求古仁人之心,或异二者之为……何哉?”
他一字一顿,仿佛每个音节都在叩击天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
屋内寂静无声,连风都停了。
“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乎!”他猛然提高声音,虽已气若游丝,却如惊雷炸响,“噫!微斯人,吾谁与归?”
最后一个字落下,他整个人猛地一颤,剧烈咳嗽起来。阿英连忙扶住他,手忙脚乱地拍背、递水。秦绍文摆摆手,示意不用,只是仰头望着房梁,胸口剧烈起伏。
“告诉孩子们……”他断断续续地说,“范仲淹问‘吾谁与归’,其实答案早就藏在人间。那些在山村教书的人,那些在医院值夜班的人,那些在工地熬到凌晨的工人……他们就是‘斯人’。”
阿英含泪点头,一字一句记下。
“我不是什么教育家,也不是什么英雄。”他闭上眼,声音渐弱,“我只是一个不肯闭嘴的病人。可如果我的话能让一个孩子少走弯路,让一个母亲愿意回家,让一个老师坚持留下来……那我就没白活。”
那天上午,阿英将这段录音剪辑成十五分钟的音频课件,命名为《听秦老师讲〈岳阳楼记〉》,上传至“微光计划”的公益教育平台。她没加任何标题,只在简介里写道:**“一位无法站立的老师,最后一次讲课。”**
不到两个小时,播放量突破百万。
无数人留言:
>“我躲在公司厕所里听完,哭到同事敲门。”
>“刚送孩子上学,他在车上问我:妈妈,什么叫‘不以物喜’?”
>“我在西藏支教,昨晚放给学生们听。有个孩子说:老师,我觉得秦爷爷就在我们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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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发起“共读《岳阳楼记》”活动,全国上千所学校响应。北京一所重点中学组织千人齐诵,直播画面中,学生们穿着校服,整齐站立,声音响彻云霄。贵州山区的孩子们围坐在操场,跟着录音一句句跟读,稚嫩的嗓音穿透群山。
更有大学教授撰文分析:“这不是语文课,是一场精神启蒙。秦绍文用生命诠释了什么是‘言传身教’。”
教育部再次联系陈诺,态度前所未有地坚决:“我们必须为秦老师申报‘人民教育家’,这是国家对知识分子的尊重!”
陈诺沉默良久,最终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