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那场势如破竹的进军,犹然在目。
八十个小时的奔袭里,教廷的反抗没歇过半刻,毕竟是以铁腕著称的“铁之教皇”。
即便在仓皇西撤的颠簸列车上,隆?博尔吉亚也未曾放弃他标志性的强硬,揪出残。。。
雨停了。
天光破云,洒在江南小院的青瓦上,湿漉漉的屋檐滴着最后几颗水珠,像时间缓慢地吐纳。阿青坐在井边石凳上,手中竹枝已削至三分之二,刀锋轻转,玉芯渐露,一如往昔十七年如一日的手法。她的动作极稳,仿佛不是人在削竹,而是岁月本身在打磨某种不灭的印记。
远处传来脚步声,轻而熟,是少女回来了?可那步履又稍显沉重,带着风尘与疲惫。阿青未抬头,只道:“你本不必回来。”
来人站定于廊下,蓑衣未脱,斗笠微倾,露出一张年轻却刻满风霜的脸??竟是当年那位曾在首都广场前自焚未遂的第七十八位觉醒者,林修远的学生,陈默。
他活了下来。
传说他在火焰中高呼《人宪》第一条,全身焦黑,却被地下抵抗组织以“残魂接续术”强行保住一线意识,在南疆深山密林中沉睡三年,靠心言同频唤醒神志。如今他站在院中,左臂裹着麻布,右手空荡荡垂着??那只手已在火中化为灰烬。
“我必须回来。”他说,声音沙哑如磨石,“老师,他们开始篡改‘归元心图’了。”
阿青终于抬眼。目光平静,却不容回避。
“怎么改?”
“他们把‘觉知脉络’拆解成等级制功法,命名为‘正统归元九重天’,设门槛、收贡品、授符令。”陈默咬牙,“更有甚者,将原图中的‘脊梁自挺’一节替换为‘服从即清净’,宣称唯有听命于‘持火会’者,方可完成内息循环。”
阿青轻轻放下竹枝和刀。
“所以,有人练着练着,忽然跪下了?”
“不止。”陈默低声道,“云南边境一群孩子按原图修行,七日内有三人脑溢血身亡。尸检发现,他们的经络被强行扭曲,像是……被人用外力逆向操控。”
空气骤然凝滞。
檐角最后一滴雨水落下,砸进井中,涟漪扩散,水面忽地泛起微光。那光并非反射天色,而是从井底自身升起,如同沉睡的地脉再次睁开了眼睛。
阿青俯身,凝视水面。
影像浮现:一座隐匿于雪山之巅的祭坛,九根青铜柱环绕中央一台巨大共鸣机,其核心竟是一截被封印的竹节??正是当年她留在北境传音塔下的“初代心核”。机器运转时,发出低频嗡鸣,频率与《人宪》朗读节奏一致,但方向相反,形成一种诡异的“反共振”。
“他们在制造虚假觉醒。”阿青喃喃,“用真言的壳,装奴性的魂。”
“持火会称其为‘净化工程’。”陈默冷笑,“他们说,大众心智脆弱,不能承受真正的自由,需由‘先觉者’引导进入‘有序觉醒’。”
“于是便成了新神权。”阿青闭目,“林修远最怕的事,终究还是来了。”
良久,她起身,走向院角那口埋藏飞剑的枯井。指尖轻点井沿,一道无形波动荡开。刹那间,天地寂静,连风都停了一瞬。
然后??
一声清越龙吟自地底迸发!
十七道寒芒破土而出,在空中盘旋一周,竟非金属之色,而是通体透明,宛如由纯粹意志凝成。它们不再围绕阿青旋转,而是散入四方,直指东南西北各处要冲之地。
“你又要出手?”陈默问。
“不。”阿青摇头,“这一次,我不出剑。”
“那是谁出?”
“每一个还记得‘不’字怎么写的人。”
当夜,新型共振网络再度开启,但此次接入方式异常??不再是通过技术终端或冥想引导,而是由全球各地的孩子自发发起。他们在梦中牵手围圈,口中无词,心中却齐诵《人宪》第一条。这股纯净意念如潮水般涌向虚幻竹林,冲击着已被篡改的心图数据库。
与此同时,南疆无名学堂内,百余名学生盘坐于地,掌心向上,各自握着一根从焦黑老竹中取出的荧光竹片。那些字迹竟在月光下缓缓流动,组成一段段失传已久的“心言密纹”。
领头的女孩正是当年远行的少女,如今已是教师。她睁开眼,轻声道:“同学们,今天我们不上课。我们……修复世界。”
她们开始吟唱。
不是语言,不是旋律,而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震动??就像婴儿啼哭中蕴含的抗议,就像母亲怀抱里低语的安慰,就像农夫挥锄时与大地交换的呼吸。
这一唱,万里之外的传音塔群突然齐震!
原本黯淡的塔顶光芒骤然复苏,不再是官方控制的冷白色,而是转为温润翠绿,如春竹初生。更惊人的是,七座塔同时投射出全息影像:一幅完整无缺的“归元心图”,正是阿青最初发布的版本,分毫未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