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着迎他进门,“大抵是屋子里的冰鉴太凉,我开窗通通风就好了。”
元秋白随她步入房中,单刀直入要为她请脉,二指搭在她腕间静默凝眸,半晌之后眉头微蹙,语带疑惑道:
“奇怪,你会咯血,可脉象却又没什么大的异常。你自己有感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祁冉冉‘唔’了一声,斟酌再三,尽量将自己的不适描述得无伤大雅,
“心口偶尔会泛疼,但也没那么疼。肺腑偶尔会有烧灼感,但做个吐纳就会好很多。”
……
公主殿下这厢尚在勉力地边说边找补,元秋白听进耳中,再忆及喻长风适才叮嘱,心下却是止不住地想要笑。
他幽幽感慨,旁人都传喻天师与夫人形同陌路,琴瑟不调,可人家就知道自家的这位公主殿下看似天不怕地不怕,实则却有些讳疾忌医,颇具几分孩童习性。
面上倒是不露笑意,郑重其事地叮嘱祁冉冉道:
“虽说是夏日,但冰鉴的确不宜太凉。每日也要略微早起,偶或习些五禽戏,配合吐纳天地灵气,这些都对你身体有好处。稍后我会再开个方子交给喻长风,你依着他的安排按时喝药,约莫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祁冉冉一一颔首应下,见他言毕敛袖,是个欲要离开的意思,自己便也作势起身,试图送一送他。
不料元秋白衣袖一整,却是反手从袖袋中取出个精致的小锦盒,嗓子一压,突然神神秘秘地道:
“堂妹,喻长风交代我的公事办完了,接下来,堂兄想同你谈谈你我的私事。”
锦盒开启,露出其中一支铜钱纹样的精致发簪,“堂妹最近和若青见过面吗?可否替我将这发钗交给她?”
俞表妹的全名正是‘俞若青’,她小了祁冉冉一岁,如今恰是待字闺中的年纪。
祁冉冉顿时一愣,“你……”
诚然知道前世的相帮不会无缘无故,但她万万也想不到这点‘缘故’竟会直接落在男女之情上。
她瞋目结舌,“你和若青有来往?什么时候的事?她怎的从未和我提起过呢?”
元秋白顿时表现得比她更惊讶,“从未提起过?”
他眉头一皱,控诉几乎脱口而出,“那丫头不会只是单纯想玩。弄我吧?不是,她还有没有点良心了?”
“……”
祈冉冉目光炯炯地看了他一眼。
“对不住,这个忙我约莫帮不了你。”少顷,她拉回话头,二指抵着锦盒的边缘将东西推回去。
“为何?”元秋白复又将盒子推回来,“我也不消你替我说什么好话,仅只将东西交给她就行了。”
祁冉冉似笑非笑地双手环臂,“堂兄当真不知道原因?”
郑皇后为了防止她与姨母一家互通消息,在她身上下了近乎严苛的道道禁令,她每每想要同俞若青见上一面,无不需得提前三日陈情请旨,再在宫里嬷嬷的陪同下共同前往俞若青的住处。
自然,从前她们也试过使些旁的法子偷偷碰面,可但凡被发现了,姨母往往就会成为那个‘承担罪责’的人。
行事既是无法做到全然私密稳妥,久而久之,若非必要,她们便不再大费周章地试图见面了。
对面的元秋白一头雾水,“什么意思?”他望向祁冉冉,瞳孔深处熠熠闪烁着纯真又不解的光芒,“我应该知道什么吗?”
他这茫然的神情倒是真真不似作假,祁冉冉谨慎审视了他一会儿,半晌之后,心底讥讽一讪,终于意识到善做表面功夫的郑皇后将她的真实处境遮瞒得有多严实。
她真心实意地叹出口长气,言简意明地表达出自己当下不大方便与俞若青见面,随即独自入内室,片刻之后疾步归返,手上捏着片纹样别致的天青绸缎,权当作垫布,取而代之地搁进了锦盒里。
而后又提笔在盒子表面简单画了只大雁,待墨迹干透,便交回给元秋白,
“哝,锦盒里外都不要动,这次你再送过去,若青应当就不会拒绝了。”
元秋白面露喜色,诚惶诚恐地双手接下,继而起身告辞,临走前又从袖子里取出个青瓷的圆口瓶,只道这里头装得是些他亲手熬制的枇杷糖,她若喉头不适,大可含上一颗。
祁冉冉颔首道谢,亦步亦趋将他送出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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