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两侧各有一屋,没放什么重要东西,黎源便在这里授课,村民大多不识字,也就没有课堂笔记的要求,大家从家里带着条凳过来听课。
考虑到大家的接受水平,黎源讲得很浅显,黑板上大多画的图,一节课讲四十分钟,每天上午上两节,余下时间就是温故而知新。
选择早上还有一个原因,小夫郎就在主屋誊抄典籍文献,门都开着,黎源讲课讲着就踱步到门边,看一眼主屋,再慢慢踱回去。
一开始小夫郎不知道,掩着门。
等黎源第二次晃到门边时,他就把主屋的门打开了,也未全打开,原本敞开的左侧门变成右侧,黎源再晃过来,便看着小夫郎修长如翠竹的身影,顿时勾起嘴角转身,“刚说到育苗的三个重点,现在点同学起来复述一下。”
原本轻松快乐的学生们顿时满脸惊悚,纷纷垂下脑袋,每个细胞都写着:不要点我不要点我不要点我!
他们还发现,黎源只要去门边转一圈就会点人回答问题,自此,只要黎源往门边走,大家就开始紧张。
一开始还有人不太将黎源放在眼里,毕竟原主劣迹斑斑都是事实,大家并不知里面换了个芯子,第一天课程结束时,再无人敢轻慢黎源。
用村长二儿子的一句话,黎源像口深不见底的老井,源源不断往外冒学识,取之不尽似的。
大家都用学富五车形容一个人学识渊博。
像黎源这种还真是少见,四书五经懂一点,农学上的事情当真是学富五车。
五车都不止。
黎源并不骄傲,他不过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而巨人的身躯正是眼前这些不抱怨辛勤劳作的农人们构建出来的。
第一天大家凑热闹,来的人把屋子挤得满满当当,外面场院都站满人,到第二天第三天热情褪去,除了名单上的学员,旁听者大多维持在七八名左右,每天人员不一,大多都是真心想学东西,但没法每天都来,只能赶紧干完活路来听课。
其实在黎源看来,每天两节四十分钟的课根本不影响活路,但效率这个词还没有引入,想闲散惯了的农人像后世的学生打工族那般发条式的赶个不停,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黎源也并不喜欢后世那种毫无松弛感的生活。
农人虽然辛苦,但是应时节作息,看似繁忙,其实松弛有度。
旁听生里有一个人让黎源印象深刻,是住在村西头的寡妇林氏,汉子早些年外出务工掉河里淹死了,剩下一个儿子,林氏是外乡人,据说从北地流浪过来,家里也没什么人了。
林氏没有改嫁,留在村里抚养独儿,叫小虫,喜欢跟在大牛春狗屁股后面,又瘦又小。
她家穷,没有水田,只有几分旱地。
蔬菜种得少,因为旱地都要拿来种土豆红薯等粗粮,瓜果更是没有的,因为常年跟着大人流浪,也没学会什么针线编织活,只能靠地里收成度日。
小夫郎做的面包分完孩子,往往会偷偷多塞给小虫几个,早些时候黎家菜园子没起来,蔬果不丰富,常有人给他们送菜,其中就有林氏,林氏不像其他家送来的东西新鲜丰足,但她家一直送,有时候是几根茄子,有时候是一把豇豆,有时候又是土豆或者红薯。
小夫郎从不嫌弃寒碜,总是开开心心收下。
后来黎家日子好起来,小夫郎还让小虫跟着一起吃饭,孩子腼腆,不是每日都来,实在饿的时候才来。
于是小夫郎就给他塞零嘴。
林氏穿得也不好,一身百衲衣,头发用块陈旧的蓝布包着,但人还是整洁的。
黎源见她听得认真就将人请进来。
听课的都是汉子,虽然有媳妇姑娘凑热闹,但看了几日就不来了,或者隔三差五再来,发现跟不走课,也就慢慢不来了。
林氏其实不到四十岁,但鬓角已经长有白发,黎源担心她拘束,就在讲台旁安排了一个位置,于是林氏喜提讲台vip座位。
旁听生除去大人,自然还有孩子,以大牛春狗为首,不过他们是被大人逼着来的,觉得不管听不听得懂,学点东西总是有用的。
上学哪有玩乐有趣,十几个孩子听得龇牙咧嘴,面目狰狞,听不下去就开始讲笑话,嗡嗡嘤嘤,扰乱课堂秩序,黎源又轰不走,想到一个办法,你们,去上体育课!
黎源小时候跟着爷爷学过五禽戏,于是教他们五禽戏,还有跑步跳高跳远,反正不能停。
倒不是不想教他们识字,黎源自己都是个半文盲,就不祸害小孩子了,但是村民见小孩子不像过去那般瞎玩,又纷纷求到黎源这里。
黎源想了想,那就学数学吧,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这件事黎源跟小夫郎私下商量过,得知阿拉伯数字早已传入本土,只是大家多用筹算和码子,才没有盛行。
黎源知道这是古代盛行的计数法,但没有深入了解,等小夫郎给他科普后,黎源不得不再一次赞叹古人的智慧,都是自带密码和超速计算功能,不是这个行业的根本看不明白。
坏处也显而易见,因为难度高,无法普及导致最终被淘汰。
小夫郎便说,“就按黎哥哥的方法来,谁优谁劣时间会告诉我们,兴许有不一样的结果。”
黎源以为很简单,结果认识1到0就花了很长时间,大牛看见8自动分解成两个0,弄得黎源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