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老爷子怒火开始殃及池鱼,指着秦楚尧呵斥:
“你说你这么大的人了,连个媳妇都看不住。”
秦楚尧表面委屈,内心坐着小火箭上了天。
十秒钟,我要听到柳静蘅还是跟着秦沐小叔回英国的天大喜讯。
李叔也尝试着打柳静蘅的电话,他的手机和秦渡的一样,安静躺在副驾驶上,一遍又一遍亮起。
“怎么回事,他们走得比我早,应该早到了呀。”
李叔闹海中升腾起不好的念头,赶紧联系交通部查询所有即时车祸情况。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
柳静蘅明张了张嘴,想询问他们到底还要装多久的雕塑。
但话到嘴边,生生咽了回去。
他和秦渡不熟,但也算有点了解,知道自己就算问了也不会得到回应。
索性,换个脚向前,稍微动了动身体缓解一下肌肉僵硬。
“去车上等着。”秦渡的声音传来。
柳静蘅也不和他客气:“行。”
乖乖上了车,抱着手机一秒入睡。
柳静蘅昨晚没怎么睡好,起得也早,现在任是窗外车水马龙、喧嚣不止,他也仿佛落入了真空环境,给足了他安全感。
……
不知睡了多久,柳静蘅倏然睁开眼,冗长的深呼吸后,他抬手摸了摸鼻尖的细汗。
又做梦了。
梦到那年房产开发商来收购福利院,说要把这里建造成全市最大的洗浴中心。
院长爸爸说,福利院没了,这些孩子就没家了,并且还有患有先心病的孩子需要手术,等待费用筹齐之前,孩子没那个体力跟着他四处漂泊。
房产商道:“我是收购,又不是抢你地盘,该你的好处当然少不了,有了这笔可观的收购费,别说一个先心病,你把医院买下来都你一句话的事儿。”
这个诱人的条件,让院长爸爸陷入两难。
一伙小朋友凑一起窃窃私语,满面愁容:
“我们是不是要被撵走了,我们之后会去哪呢。”
“听说会安排到别的福利院,可是我不想和你们分开……”
“都怪柳静蘅,如果不是他一直拖爸爸的后腿,咱们也不至于惆怅明天会在哪个垃圾堆醒来。”
“我不懂,他有病是很可怜,可他的爸妈都不管他了,院长爸爸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外人放弃我们所有人。”
他们的窃窃私语,如雷贯耳,像是故意说给柳静蘅听。
当晚,九岁的柳静蘅做了个重要决定——
他收拾好自己所有行囊——一只旧旧的褪了色的鳄鱼玩具、两件打过补丁的衣服,趁着月黑风高悄悄离开了福利院。
漫无目的地游走,柳静蘅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直到他被巡逻的民警发现带回警局,帽子叔叔严肃地教育他,小孩子不可以闹脾气离家出走。
柳静蘅的语气淡淡的,夹杂一丝不符合年龄的深沉:
“我想找妈妈,可我不知道妈妈在哪。”
帽子叔叔沉默了。
九岁小孩最简单的问题,可任是警察有通天的本领,也无法给出确切答案。
这个孩子说不出父母的姓名,系统里也查不到“柳静蘅”三个字。
他已经忘记原本的姓氏,只记得妈妈会“静静、静静”地叫他。
所以在他被收养的那一天,就放弃了原本的名字,随院长爸爸改姓柳,并给他取了“柳静蘅”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