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顾不得封温玉会不会更厌恶他,暗中给教坊司施压,最终赎身一事才不了了之。
如果说顾屿时重生回来,对高党和周迟榆是恨之入骨,对沈敬尘就是厌恶至极。
即便是颜云鹤,或者是后来的谢祝璟,都不能叫顾屿时这么嫌恶。
霖玉公子是不存在,还是沈敬尘还没来得及获得这个称号?
沐凡小心翼翼地问:“除了霖玉公子这个名讳,大人还有没有别的线索?”
别的线索?顾屿时当然有。
他知道论起年龄,沈敬尘年长他三岁,现在也该是二十有三,最爱装模作样地穿一身白衣,但这中间有十二年的距离,顾屿时不知道现在沈敬尘是什么模样。
便是沈敬尘这个姓名,也是他费了一些功夫才查到的。
这人出名时,就是以霖玉公子出名的,后来也从不曾提起过自己的姓名,想来也是觉得不敢见人。
顾屿时忽然发问:“你刚才说,她是跟着谁去的?”
沐凡不知道大人怎么了,忙忙回答:
“是乔家的大姑娘,就是皇后母族的那个乔家。”
乔安虞?
他对这个人有印象,在闺阁时和封温玉格外不对付,在他和封温玉成亲一年后才成亲,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当时封温玉还和他抱怨过,说其没脑子,嫁人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知道要仔细挑一挑人选。
后来,新帝登基,乔家逐渐落败,乔安虞在京城也不在是众星捧月的存在,随着夫家一起远赴地方任职。
乔安虞离京前,曾来府上见过封温玉一面。
便是十年过去,顾屿时对这件事仍旧记忆犹新,那次会面后,封温玉有好长一段时间心不在焉。
乔安虞那般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出入教坊司。
顾屿时忽然生出一个疑问——封温玉是如何接触到沈敬尘的?
二人云泥之别,沈敬尘这般身份的人,想要见封温玉一面简直难如登天。
前世被情绪淹没了理智,他居然一直没有意识到二人光是相识一事就已经是不对劲。
顾屿时脸色微微一沉,他想起一件事,他出入大理寺时,翻过一年前的卷宗,其中之前的国子监祭酒就是姓沈。
前世他能接触大理寺卷宗时,沈家早成了先帝时期的一段历史,他根本不会把沈敬尘和沈家放在一块联想。
他隐约记得卷宗上记载了沈家一门的下场——满门抄斩。
如果沈敬尘真的是沈家人,他早该死在一年前了,怎么会还活着?
分明不应该,但顾屿时心底已经有了答案。
只有沈敬尘是沈家人,才能把沈敬尘、乔安虞和封温玉这三人串联在一起。
顾屿时心脏处后知后觉地蔓延上一丝丝疼意,他有点迷惘,所以呢?
所以,前世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乔安虞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封温玉和沈敬尘究竟又是什么关系?
那个真相,又值得封温玉不顾名声地一而再地前往教坊司吗?
他在其中又被摆在了什么位置。
夜色浓郁得化不开,寒意随风裹来,顾屿时有太多问题要问,脚下的影子在扭曲拔高,就像是快要冲破胸腔的情绪,但他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
因为他知道,没人能给他答案。
这个世上每个人都在往前走,唯独他被困在前世的回忆中。
“大人……大人?”
顾屿时被堪堪地叫回神,他好像看了一眼沐凡,又好像根本没看,他唇色微白地走向前院。
沐凡无声地动了动嘴皮子,担忧在他眼底一闪而过,刚才那一刹间,他不知为何竟然觉得自家大人好像格外孤寂。
他总有一种错觉,就好像大人和这个世界隔了一道屏障,他融不进来,别人也闯不进去。
只有封姑娘的消息,会叫大人的情绪有所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