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文元帝老了。
人老了,难免会惦记起死后的名声,死伤数万百姓,一旦文元帝放过二皇子,百姓会如何看待文元帝?
文元帝不会想让自己的名声染上污点。
况且此事一出,在文元帝眼中,二皇子的确不合适储君的位置。
被圈禁于府中,等新帝登基,起码还能留得一条命在。
散朝后。
宋作梁和谢祝璟一路出宫,四周百官都很安静,毕竟今日倒了两位皇子,还是夺储的有力竞争者,不少朝臣都押错了宝,惋惜和懊悔也就罢了,现在重点是别被两位皇子牵连。
所以,没一个官员有兴致闲聊,脚步都是匆匆。
宋作梁将这一点尽收眼底,他忽然说:
“你二师叔传来了消息,此次边城因雪灾一事,人员伤亡了三万六千余人,因难民波动,更是牵扯到四周的郡县,受到影响的百姓多达十万人。”
三万六千余人。
四年前,国公爷领兵出征南蛮,一共二十万人,战役期间,人员伤亡也是三万人左右。
这次难情的人员伤亡几乎和那场战役的数量持平。
而这次的伤亡本该不会这么严重。
谢祝璟听得出他的言下之意,他只是偏头望向不远处挣扎不肯伏法的二皇子,声音平静:
“有些牺牲是必要的。”
若是换做二皇子这等人登上那个位置,那时牺牲的百姓或许还不止这三万。
那个位置的人,也许不需要爱民如子,但最起码不能对百姓的性命一点不在乎。
于谢祝璟而言,二皇子从不是一个合格的储君人选。
况且,人的立场不同,想法自然也不会一样。
他是封党人,而封党和二皇子结仇,尤其是他和封温玉接触后,二皇子一党对他多有针对,既然他和二皇子已有矛盾,这种情况下,他不可能让二皇子顺利坐上储君之位。
谢祝璟平静得让宋作梁都有点侧目。
他对谢祝璟的性子早有所了解,他提起此事时,也不觉得谢祝璟会后悔暗中把这件事闹大。
只是他没有想到,在听见这场难情牺牲了这么多百姓时,谢祝璟还是没有一点动容。
师徒二人沉默地朝宫外走去,忽然,谢祝璟的脚步一停。
宋作梁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待看见马车上掀开提花帘朝这边看来的女子时,一时心底情绪很是复杂,但他看了谢祝璟一眼,还是说:
“去吧。”
谢祝璟对他拱手,然后快步地朝马车走去,他在马车车窗处停下,眉眼泛起些许温和笑意:
“小小姐怎么来了?”
退了早朝不代表就下值了,他还得回翰林院。
封温玉稍微有点不好意思,不想隔着马车和他对话,下了马车,还拎着一个食盒,谢祝璟惊诧地看了她一眼。
封温玉轻声说:“是二叔家寄了荔枝来,娘让我给你送点尝尝。”
荔枝难保存,运输也费劲,只能在荔枝外壳还青的时候连同树枝一起托送而来,数量不是很多,封温玉总觉得娘让她拿了有一半来。
谢祝璟也看见了里头满满当当的一盘荔枝,眸色微动,他低声问:
“是不是等了很久?”
封温玉没有隐瞒,直接点头,她等了有半个时辰。
谢祝璟低声将早朝时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二皇子和四皇子一事,圣上震怒,这才延长了早朝。”
封温玉哑然,她也不敢在宫门口逗留了,临走时,又想起一件事,不自在地说道:
“再过几日,长姐要回家探望,娘让我和你说,让你那日一同去家中吃饭。”
谢祝璟郑重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