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顾置身于一片竹林中,眼前竹桌竹椅,玉壶酒杯,是谁的谜题昭然若揭。
那仙人转过脸来,一双笑眼如亮星,看见来人时又显露出讶异。
“宣业?怎么是你啊?”
明栖这讶异来得快去得也快,问完这话就坐下来,晃着酒杯好不悠闲,一脸的笑意。
“怎么了宣业,你也想做我的徒弟吗?”
裴顾看他一眼,没说话,只在对面坐下。
明栖扇尖抵着下巴,笑了:“真稀奇,换了往日你早就扭头走了,是外面有什么让你不能出去吗?”
宣业接过他递来的酒,仍是不说话。明栖却兴致不减,又问了别的:“不过你不是去了业狱吗?怎么又来清洲了?”
这回宣业终于开了口答他:“来见一个人。”
“见谁?”明栖眼睛一亮,“你竟然也会特地来见人?”
“来清洲见人……”明栖晃着脑袋想了半天,“你和徐家好像也没什么渊源,不能是见徐家人,得是见这批新来的弟子。”
某一刻,他突然想到什么,折扇横着往手心一打,笑容明媚如豁然开朗。
“祝家那个后人肯定也来了!宣业,你此行是为了来见他的,我可猜对了?”
裴顾抬了下眼皮,没否认。
明栖更是大笑起来:“哈哈哈哈真想不到啊,原来堂堂宣业上仙也有言行不一的时候,我将谢家的事说给你听时,你什么表情也没有,我还以为你去全然不感兴趣,原来你也会好奇啊。”
“如何,你快同我说说,那祝家后人是个怎样的人?”
裴顾平静道:“你已见过他了。”
“哦?竟有这等事?”明栖微讶,又道,“不过,那也不是此刻的我见过他呀,索性你一时半刻也不会出这一方境,便同我讲讲吧,你知道的,我最闲不住了。”
裴顾见识过他的聒噪,放了酒杯问:“你想听什么?”
“什么都行!”明栖握扇点着桌面,笑眯眯道,“长相,性情,趣事,你说什么我听什么。”
裴顾垂了眼,细细思量过后,开口道:“他与令更不同。”
听到这个名字,明栖忽而愣了下。
自两百年前令更出事,修仙世家便像是忘了这个名字,只以“罪仙”相称,提起时也多是谩骂奚落,出言讽刺。仙州虽不如此,但也少有仙会再主动谈及令更,哪怕是最听不得令更被辱骂的小十命,因为顾忌也偶有忍气吞声的时候。
唯有宣业不同,无论是在仙州还是人间,不管当着谁的面,他总能极为自然的说起令更,就像现在一样。
明栖自诩豁达,此刻却觉得自己实在狭隘。
他兀自摇头笑了一声,问:“他与令更有何不同?”
裴顾便道:“令更性温,寡断,遇事决断时总留有余地。”
“确实如此。”明栖点点头,“那这个祝家后人呢?”
裴顾道:“祝欲此人心性坚韧,认定一件事,山石撼不动半分。他也看事通透,是非曲直总有自己的判断,他与我说起过令更,说传闻多变,不信令更只是一个罪仙。”
“不只是一个罪仙……”明栖将这话琢磨一番,倒有些慨叹了,“修仙世家皆以为令更触逆天道,罪大恶极,他竟看得分明,确实不易呀。”
“宣业,听你话里的意思,对这个祝家后人似乎是很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