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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园文学会2(第3页)

“中郎将,臣素来不擅诗赋,这……实在不知,当吟咏何物。”陈群拱手,略显窘迫。

曹丕摆手笑道:“无妨,长文兄,这满园春色未央,一景一物,皆可咏叹以兴其志也。”

几位文士听了曹丕的话,若有所思,即兴起笔。崔缨瞟了眼曹植,却见这家伙,不慌不忙,正与邻座王粲等人谈笑风生,对着陈群不饰尊仪,又是跑到杨修处借口“请教”,又跟荀恽厮混在一块,嬉皮笑脸拉扯着纸稿。司马孚望见他,叹了口气,只能掩袖扶额。刘桢看着自家这位少侯爷,虽也十分尴尬,但脸上仍旧是乐呵呵,充满关切的。

崔缨再把目光投向曹丕处,只见卞兰和吴质凑到曹丕跟前,交流起诗赋托义技巧。卞兰是卞夫人弟弟卞秉之子,和曹家公子是表兄弟关系,崔缨早在相府时,就听过此人少有才学的声名。只是今日,卞兰与吴质都是一副急切的奉承态,让崔缨在心底不禁多了几分鄙夷。

与司马懿同座的丁仪,神情就更有意思了。他比司马懿要更早入朝为官,自己的西曹掾也远压他的相府文学掾一筹,可丁仪却敏锐地觉察出,曹操很是看重这个河内司马氏。于是,当看出司马懿并不擅文章辞赋时,丁仪抖抖眉,右手拈着细长的胡须,左手攥着张芝笔,轻狂自得地在纸上写起赋来,且故意把字写得很大很大。崔缨远远瞥见几笔,便知丁仪落笔不俗,书法了得。

短时间能即兴赋诗,确实不是一般人,难怪曹植喜欢跟丁氏兄弟亲近。崔缨把毛笔夹在上唇与鼻尖之间,百无聊赖地又托起脸来,暗想道:连膝边的小曹叡,此刻都化身古风小生,飞扬地作起小赋来,她这个冒昧降临三国的异人,尽管学习了多年,怎的还是无法跟本地土著打个平手呢。难道今天,参与文学史上赫赫有名的西园宴游,她就真只得当个“历史录音笔”,给曹二公子打零工,负责抄录诸子们的文章么?

还没等崔缨发完呆,一炷香时间已过,众宾朋已陆续投笔。于是依次登台念诗诵赋。

明悟曹丕开场话中语,速以杨柳为题材,巧思成篇的,有三人:陈琳、应玚、繁钦。

在陈琳笔下,杨柳“绿条缥叶,杂遝纤丽”,可他用词不俗,竟形象描述成“龙鳞凤翼,绮错交施”,更拔到“伟姿逸态,英艳妙奇”的思想高度。这如何单只是赞柳?分明将当今名士,譬喻成国之桢幹。后一句“救斯民之绝命,挤山岳之陨颠”,从“葳蕤之翠盖”想象出“干戈戚扬”的兵战场面,则述职报效之心志更明显了。崔缨明白,在瘦弱弱的陈琳心中,一直藏着一位伟丈夫的光明形象,心胸似碧柳般稠密,左右逢源,千臂万枝。

“孔璋之辞,雄健气盛,磊落不平,多存汉音之响,受中赏——”曹丕斜坐在席上,吐飞了蜜桃核,拂袖笑道。

写文章还能挣得珠宝赏赐,众文臣一听,有些人欣喜若狂,有些人却露出些许不屑。

次之登场的,是应玚。

“三春倏其奄过,景日赫其垂光。振鸿条而远帱,回云盖于中唐。”

应玚还如从前那般温润如玉,衣着打扮,举止投足之间,免不了比陈琳多几分贵气。

对于曹植这个密友兼侯府庶子,也曾在相府文昌阁同事过,崔缨还算比较有好感,但尚不及对刘桢那样。常听曹植说起,在邺城出游,必与他携手同去。

应玚出身于书香门第,族中多含才学之士。祖父著有《后序》,伯父是汉末赫赫有名、著有《风俗通》的应劭。而应玚的父亲应珣,也因其才学知名,任司空掾官职。应玚的弟弟应璩,字休琏,也在此次宴会偏席之列。目染墨香,应玚却至今只是曹氏御用文人。这样的家庭出身,写的文章也理应更为自信,可他却在温和中少了几分壮怀激烈。

“辞采斐然,宛转深至,赏——”曹丕继续点评道。

应瑒叩谢赏金,但长辈陈琳珠玉在前,被压了一头,到底有些不自在,且形于色。

崔缨暗笑,道这应公子,合着也做对了平原侯府庶子,真与曹植性情相似。可她转念一想,少年心气未脱,确实妩媚可爱,但有相府公子在高台落座,掂量不清轻重,便容易惹人憎恶了。

接着念辞的,是繁钦。

这是个狠人,不仅押中了命题,还自创了超纲题——《砚颂》和《砚赞》。

崔缨还来不及握笔记下,他那几句赋柳的“纷冉冉以陆离”“曜华采之猗猗”,就见繁钦举着虬石砚站起,叽里咕噜念了一堆形容砚台的美辞,口齿伶俐,语速迅捷,快得只让崔缨记下最末一句“浸渍甘液,吸受流光”。

啊,流光——崔缨握笔遐思,她喜欢极了这个“流光”这个词,繁钦这句意思是:砚台饱受芬香墨汁浸染,将遗留给后世无尽的词章绝唱。流光溢彩,那是玛瑙琉璃的色泽,化静为动,生动想象出毛笔运转起来时,蘸墨横竖撇捺,飘逸挥舞的场景。仿佛锦绣华章的铸就,在宣纸上缀满的,尽是夜空中流转万仞的银河星辰——

繁钦跟陈琳同辈,与陈群同为颍川郡人。能一气呵成,连作两首,才如泉涌,确有才气。宾客们纷纷赞叹,赞的除了繁钦才学,更赞他睿而不媚:以曹丕精心准备的澄泥砚为题材,歌颂功德,点到为止,称得上是高明了。

“休伯善为咏物之作,瑰丽其词,《蕙诗》《生茨》皆为佳作,伤世界道剥衰,贤愚隐情,受上赏——”

席间褒誉繁钦巧思,曹植却与崔缨压低声,说起悄悄话来:

“告诉你,这老货,圆滑周际,跟德琏有怨呢。”

“哦?应玚先生待人谦和,怎会和他结怨?”

“你有所不知,这繁钦跟那路粹一样,是个心术不正的。别看他辞藻写的华丽,背地里是个极其好色的家伙。”

崔缨乐了:“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子建,哪能因为人家文章写得好,就对人家有好色的偏见呢?你这跟古人讥讽宋玉‘体貌闲丽而必天性好色’,没有区别呀。”

“不,你听我说,前些日子我在二哥书房,偷看见他写给二哥的书信,嘲弄了德琏昔年的一件旧事……”

“何事?”

“德琏那首《报赵淑丽诗》,你还记得吗?赵姑娘乃酒肆主人家养女,是德琏在富波时相识的,那姑娘体态丰腴,面颊红润,似有鲜卑血统,两人相悦,私会通情,那么多年,德琏一直留她在身侧,还在酒后跟繁钦等人透露过这件事。可繁钦却将此等夜奔的风流韵事,当作一件笑话讲给二哥听。这实在不是君子之行。”

崔缨哭笑不得:“我倒觉得不然。那繁钦是汝颍知名的才辩之士,有篇《定情诗》写得极好,跟吴季重还是有区别的。好色又何妨,况审美因人而异,繁钦喜欢纤瘦肤白的女子,这并无不妥。我倒是听说,他曾与同郡的杜袭、赵俨避乱荆州,三人交情甚好,且刘表一度想笼络他们。人家是相府的主簿大人,曹子建,你不能只同应玚交好,就不多接触别的人了。”

曹植不喜:“咋?你还要来插手管我怎么交友么?我就是看不上那家伙炫卖文采的样子。”接着他又冲着崔缨勾唇一笑:“至少,不准在本公子面前卖弄——”

崔缨努嘴,鼻哼一气,不再说话了。

紧跟着的,是台上一出又一出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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