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家有几个大好年华,谢云朔拉不下来脸来待她殷勤些,那她自然不必顾及他,一切随心,自己活得好即可。
她不过是用他的方式待他,并未做什么出格的事。
这些想法,姜姒其实并未细细地琢磨过,只是埋藏在她浅层意识当中。
她觉得谢云朔应当好好待她才是。
譬如说剪错了她的头发后,声音放软些,认真道歉赔罪,而不是冷硬几个字来堵她的话。
譬如说谈及谢清菡,他应当放下身段同她多说些,而不是矢口否认,逃避责任。
譬如说她不经意闯入房中看了他沐浴,别那样吃了大亏似的赶她走。
他应当做得更好一些。
因为他是男子,她是女子,若不和离,她此生只能有他一位夫君,即使他战死疆场她也要为他守寡。
另一边,只要谢云朔愿意,他却能三妻四妾,不必将一生耗费在她这个与他结怨的人身上。
她们二人是不对等的。
既然不对等,姜姒顺势便觉得自己该有更好的待遇才对。
可是谢云朔视她如无物,从没轻言细语与她说过话。
傲慢、冷硬。
既然他这样,姜姒自然有与之对应的态度对待他,这样才公平。
若让她在这样的处境下,在谢云朔并不在意她的冷淡中,还要待他温柔体贴,姜姒接受无能。
既然她们这桩婚事,双双都另有所图,那便就这么着吧。
她并非刻意惹怒他,报复他,只不过她以谢云朔待她的方式为一面镜子。
他如何,她便如何。
姜姒所愿,唯有她自己活得坦荡通透,不亏不败,不伤不畏。
再者,谢云朔气成这样,是她又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吗?
她不过是没有把自己做的吃食给他备一份,剩四块糕点没给他吃,又并非什么伤天害理的程度。
就算闹到她公婆面前,姜姒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理亏之处。
她既没打骂谢云朔,亦没做什么对不起他,有违妇德之事。
姜姒说他是自找的之后,再也没搭理谢云朔,身子扭到另一处,让谢云朔退出她的视线范围之内,自顾自地品尝糕点,吃加了桂花蜜的酥酪。
她情绪平稳,面色很快恢复如初,沉浸陶醉,面带微笑,全把谢云朔当空气。
谢云朔在一旁看她这样,头一次知道什么叫一拳打在棉花上。
令人束手无策,无能为力。
他明明是个能拉六石弓的神力武将,可是在姜姒面前,他全然无力。
连手捏成拳都不能,胸腔更是斥着一派浓浓雾霭难以分消。
这女子一派享受,丝毫不受影响,衬得谢云朔似乎是什么斤斤计较,小家子气的人。
谢云朔回过神来,莫名其妙,也接受不能,他站起身来走了。
踏出正房门口,他下定决心,如非必要,不再同姜姒说话、往来。
不管她如何说如何做,他都不会再放心上了。
他也是吃错了药,睡迷了脑子,才会在这些小事上想不通,跟她计较。
回想起来,谢云朔都理解不了,自己为何会被牵引其中,惦记不下。
他本不该如此的,既然之前已下定决心要与姜姒泾渭分明,互不干扰,就该事事如此。
他走了,姜姒连一眼也没看,她还乐得清净。
看到谢云朔坐在她对面,姜姒只觉得松软可口的桂花糕都失了几分香甜。
人走了就好,她不管他是气冲冲地走,还是想通了如释重负地走,走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