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司老爷子那边给他来过电话,说想让他们一起回去过年。他让助理以事务繁忙、抽不开身的名义推拒了。
而“大忙人”此刻正在厨房忙着给家里的妖精做一道相当精细的清淡菜——开水白菜。
司黎醒来时,看见摆了一桌的菜,愣了下,“这么多,我们吃得完吗?”
男人微笑着给她面前摆好筷子,“年夜饭都是图个吉利,不用强求吃完。”
司黎查了查,十道菜,是够吉利的,想想道:“也是。”
今天这日子,就算是普通人家桌上可能都不止十个菜。
他们虽然是两人,但十全十美,寓意多圆满。
不过,她家江总这菜,做得也忒精致了些。
司黎举起筷子,看看这个,瞧瞧那个,哪个都想吃,哪个又都舍不得下手。
江修暮看她眼睛忙活半天,嘴一口都没吃上,笑了,遂举起杯子跟她说:“阿黎,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啊,江总。”司黎也笑,认真地跟他碰了下杯。
她喝了口果汁,意犹未尽地跟他提议,“你不觉得我们应该来点酒吗?”
“没那个必要。”他往她碗里夹了块鱼肉,“今天好好吃饭吧。”
她一年里喝酒的时候太多了,能好好吃饭的机会可罕有。
也是。司黎想,他忙一上午做了这么多菜,不多吃点,剩下多可惜。
想着,她就近夹向一道最其貌不扬的。
放到嘴里,嗯?!
“这什么菜啊?”司黎很中意地又夹了一筷子,问道。
江修暮全程微笑看她,似乎就等着她问呢。
“《红楼梦》还记得吗?茄鲞。”
这她肯定记得啊。她当时看书,十二钗记得稀里糊涂,但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里面的菜了。看一遍就流口水。
司黎惊讶地睁圆眼,“这你也会?!”
他哪有那闲工夫。“早上让人送来的。”
江修暮笑着跟她解释,沪市有不少手艺人,都是京里退下来,曾经主持过国。宴的。
这个老师傅的菜,他吃着还不错。他不是完全照着古方来,有自己的改良,挺有风味。
其实他还有几个拿手的菜,就是得现做现吃。等她有空闲了,他再带她一起去尝尝。
说着,男人又给她夹了点,让她喜欢就多吃两口。
司黎嚼着口中的“茄鲞”,心里暗自寻思,乖乖啊,她在外面“吃糠咽菜”,和西蓝花与卷心菜作斗争的时候,这狗男人过得都是什么好日子啊?!
每次她走的时候,瞧他那副依依不舍、要死不活的样子,她还以为这“江宝钏”为她苦守寒窑,每天挖野菜吃呢。
合着人家就差没吃满汉全席喽?不对,没准儿满汉全席他早都吃过了。
要不然怎么都开始满上海、犄角旮旯地找老师傅了。
“心里落差”一下子拉大。
司黎恨恨地咬着白菜,万恶!太万恶了!确实该打倒!
可她转念又一想,这小子年轻时候就很“会吃”,现在有钱了,活得精细一点也正常。
而且,其实男人爱玩,不算是缺点。
当然了,这种“玩”不是指吃喝女票赌,那种就太低级了,属于杂流。上不得台面。
真正的玩家无论是普通的玩车、玩表,还是玩石头、瓶子,都追求惟精惟一,也就是“穷究”。毕其生于一处,潜心笃志,往深了钻研,往死了参悟。
至于人们常说的“玩物丧志”,司黎却认为并不见得。玩物丧志,多半不是人迷是自迷。
她虽然不再唱戏了,可也是个资深票友,最懂那种遇上喜欢的东西,大脑“入迷”的感觉。
一滴酒都用不着,自然而然就“酣醉”了。人生是需要几场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