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像是听了桩天大的笑话,低低嗤笑出声。“老子在这囚牢里耗了多少年,怎会识得你是哪路神仙?”苏欢挑眉,语气带了几分探究:“那你何苦帮我?”那男人倚在墙上,微微仰头,囚服上的泥污衬得他面色愈发苍白。“这鬼地方难得见个活人,聊几句解闷罢了。”活人?苏欢心头了然,是啊,这牢里关的尽是死囚,来了去了,到头来不都成了冢中枯骨?“承你美意,只是这趟我非进去不可。待我救人出来,再向阁下道谢。”那男人又是一阵低笑,笑声没持续片刻便化作剧烈咳嗽,咳得胸腔都似要裂开。好一会儿他才缓过气,再看苏欢时,眼神里多了几分玩味。“你当自己能活着出来?”他上下打量苏欢,那眼神像在掂量一件货物,末了轻嗤:“小姑娘不知天高地厚,为了一个男人,竟愿把命搭进去。”苏欢沉默片刻,认真道:“阁下虽帮了我,可我还是得说,我没打算死。”她这人最是惜命,家里那几个小的还指望着她呢。那男人视线飘向别处,语气带着几分嘲弄:“就凭你手里那把破剑?没半分内力,进去不是送死是什么?”苏欢眼睫轻颤,瞬间明白,魏刈在里头定是遇上了大麻烦!事不宜迟!苏欢掂了掂手中长剑,唇角勾起一抹笑:“那倒未必。”“这剑是寻常,可我自有法子。”那男人重新闭上眼,双手挪动着断腿,伤口处又渗出些血来。接着,他从墙根摸出一片碎瓦,瞧着像是破碗片,把裤腿一挽,那腿上的肉果然又烂了一块。他拿着瓦片一下下刮着腐肉,动作慢却极认真,昏暗的烛火映着这场景,叫人毛骨悚然!“你想去便去,自求多福。”他没再抬头,说话跟扔石子似的。苏欢瞥了眼他的腿,微微颔首道谢,转身便走。很快,这里又恢复了死寂,和过去这么多年的日日夜夜没什么两样。那男人终于把腿上的腐肉刮干净,森森白骨都露了出来。他长长吐出一口气,用杂草把瓦片擦了擦,又放回原处。……前方越来越暗,苏欢的身影几乎和黑暗融成了一体。她脚步轻得像狸猫,再经过那些关着死囚的牢房时,竟没引起半点动静。到了一处拐角,她停下脚步,侧耳细听。没一会儿,一道尖锐又细微的打斗声传入耳中!———有人在动手!这个时候,这个地方,除了魏刈,还能有谁!苏欢屏住呼吸,那打斗声听得更真切了。一对多,难怪刚才那男人说她进去是自寻死路———不对!苏欢猛地反应过来:魏刈是独自进来的,可对方人多势众,若是一道进来的,怎会没人察觉?可先前那狱卒只说见过魏刈,没提其他人。也就是说,和魏刈动手的那些人……根本不是今天进来的!苏欢脑子飞速运转,没再往里闯,反而悄无声息地躲到拐角后面。站在这里,打斗声听得更清楚了。苏欢紧紧贴着墙壁,借着右前方过道里那盏烛火的阴影,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接着,她从荷包里摸出火折子和一包药粉。药粉倒出来是淡赭红色的,仔细闻还有股淡淡的苦涩味,味道不冲,很淡,不易引人注意。这是苏欢自己捣鼓的迷神散,口服效果最好,可现在没法近身,只能另寻他法。苏欢侧身避开烛火,轻轻吹了下火折子,火折子腾地烧起来,亮得很。她把迷神散往火上一送。赭红色的粉末遇热瞬间变黑,一缕白烟悠悠飘了出来,那淡淡的苦涩味也变得浓烈起来,顺着风悄无声息地散开。苏欢掩住口鼻,静静等着。……铿———嗤!魏刈一剑刺穿了身前那人的胸口!鲜血飞溅,溅得旁边墙壁上红了几点。那男人又惊又怕,慌忙用匕首去挡,可魏刈这一剑力道极大,还是硬生生刺了进去,离心脏就差半寸!魏刈眼神冰冷,手腕一翻,剑锋在那男人胸口划开个大口子,血肉模糊!“啊———”那男人被掀翻在地,痛得忍不住呻吟。周围几人见了这幕,脸色都难看得很。打了这么久,魏刈竟没落下风,反倒是他们,已经折了五个。“原来之前的病是装的!”那穿囚服的男人啐了口血,冷笑道。为了今天这出,他们费了多少心力,绝不能功亏一篑!“可惜今日,你插翅也难飞!”那男人说完,突然后退一步,在旁边牢房门缝那用手指一撬,门开了条缝,他从里面摸出一把弩!那弩是青铜铸的,非常沉,可在那男人手里跟玩似的。魏刈看到那弩,眼神顿时沉了下来。那是———“不必再浪费时间了。”那男人嗤笑,把弩弦拉满!此时魏刈被堵在死路,前后左右都没了退路。这么近的距离,这弩足以把他射个对穿,当场毙命!魏刈眸子微眯,握紧了手中长剑。就在他琢磨怎么突围时,一股淡淡的苦涩味飘了过来。魏刈只吸了一口就察觉不对,立刻屏住呼吸!可对面几人注意力全在他身上,没察觉到这异样。“去死吧!”那男人厉喝一声,就要扣动扳机。可就在这时,他手上动作突然一滞,箭簇失了准头,“咻”地一声擦着魏刈的衣袖飞过,狠狠钉在了石壁上!:()丞相的衾间欢,她超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