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回苍狼旗。”
夜间下了雪,萧厌为慕容烟指着路。尧山被雪漫盖,通往苍狼旗只能绕小道。狼嚎挥之不去,跟随在她们身后。慕容烟不再害怕,将风如数挡下,期间萧厌环着她的腰,停靠在她肩头。慕容烟松了口气,她没有赌错。在萧厌心中,她不再只是个来历不明的中原女人。
远远望见星点火光,苍狼旗无人入眠,守在毡房内等待着萧厌的消息。桑尔率先看见白马,眸色一亮,又看到骑马的女人,那是。。。中原女人!她心一紧,下令族人打开大门。
白马一刻不歇,驰骋进苍狼旗大营。平日里三步一咳的女人主动接下萧厌,任由她将身子靠在自己怀中。桑尔晃神,见鬼般顿在原地。不仅为慕容烟的变化,更是特勤!特勤竟然放心地靠在那女人怀中。
“备热水!”
慕容烟提高声音,又反应过来自己不会说玄月部语言。
“热水,药浴。”
萧厌简明扼要,桑尔当即会意,这才注意到她身上深深浅浅的伤痕。纯白的狐裘被血染得失去原本颜色,桑尔眼眶湿润,想要接过萧厌,却被她不着痕迹地推开。
“安排巡逻的人,有异常即刻禀报。待我明日醒来,要得知牲畜数量。”
主帐炭火烧得正旺,驱散二人身上的寒气。在族人面前撑了一路的萧厌轻推开慕容烟,吐下一口淤血。有人守在她身边,为她递来水,萧厌没有去接。
“三日。”
“什么?”
慕容烟没有听清,恰是这时,热水一桶皆一桶地送入房内,灌入浴桶内。萧厌停下了话,直至雾气氤氲,族人离开毡房。她脱下浸了血的狐裘,继而是衣物,一件一件褪下。
慕容烟怕她牵动伤口,自觉上前揽了活。随着最后一件衣物落地,慕容烟呼吸一滞,她从不知她的伤痕会这般多。今夜留下的伤痕狰狞,其间还混着多年前的疤痕,它们已然褪去大半颜色,变得不易察觉。
慕容烟指尖无意识靠近那些疤痕,还未触及,萧厌眼眸低垂,打断她的动作,“转过去。”
慕容烟默默转身,顺势收起散落在地上的衣物。随着一阵水花,她听见萧厌的闷哼声。将衣物放好,慕容烟上前挡住风口,细细的一缕冷风吹得她背发凉,在过去,她从不知这个位置有风。
萧厌身上的血迹融入药浴中,苍白的手握紧浴桶边沿,青筋攀爬在女人手背。药浴刺激着女人伤口,她闭上了眼,逐渐适应疼痛感。半晌,萧厌缓缓睁眼,吐出一口浊气。
“三日,你为我搓药浴。”
萧厌没有过多的解释,慕容烟也不多问,和过去一般。唯一不同的,是浴桶中的人从慕容烟换作了萧厌。
萧厌的伤口太多太多,各式兵器留下的痕迹,有许多慕容烟认不出。雾气弥漫在她二人间,慕容烟擦得仔细。她绕开伤痕,用药泥搓着萧厌的肌肤。女人肤色健康,身上没有多余赘肉,皆是在草原厮杀后留下的证据。她双臂有力,冷静地握着锐器,挡下威胁苍狼旗的存在。
屋外的雪不知是否停歇,萧厌靠着浴桶闭上了眼。慕容烟擦拭的动作一顿,她视线飘忽不定,最终落在女人肩头。疤痕似狰狞的蝰蛇,烙印在她的身体上。岁月只能冲淡它,却不能抹除它。
再度望了眼萧厌,她闭着眼,许是在小憩。慕容烟身子前倾,仔细盯着疤痕。药香清苦,同云杉气息交织。慕容烟纤长的手指做着方才被打断的事,她轻触碰着萧厌的伤痕,推测那些伤痕存在的原因。
萧厌肌肤滚烫,许是药浴的热气。慕容烟眉眼低垂,指尖游走在她肩头,继而向一侧移去。缓缓划过,视线缓缓上前,入目,对上一双幽绿的眸子。她的眼里没有责备,亦不是猜忌。慕容烟忙着收回手,不再乱看。
“怕了?”
萧厌嗓音沙哑,显然醒来不久。她瞥了眼自己肩头,那里落着一道疤痕,准确来说是鞭痕。忘记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只记得它落在自己身上时的痛意。疼得自己忘记呼吸,疼得自己以为她是真心想杀了自己。
“你跟着我,或许哪一日也会留下这样的痕迹。”
她语气淡淡,谈不上威胁。慕容烟再度望向那条“小蛇”。
“很久前的疤吗?可还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