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朦胧胧的,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檀香。
沉稳,又绵长。
宋琢玉恍恍惚惚的睁开眼,见一修长的身影背对着他,白色的发丝被木簪松松挽起。整个人端坐在那里,衣袍纹丝不动,似一尊落满了新雪的瓷器。
“道真,你讲经结束了?”
许是听见声音,那人微微转过头来,露出怀里抱着的——
呃。。。。。。鸡?
一只极其肥胖的白鸡懒懒的朝这边瞥了一眼,咯咯咯的叫了两声,又兀自低头去啄道真手里的食物。那姿态,颇为高傲,理都不带理宋琢玉的。
宋琢玉:“???”
“你还养着这只肥鸡呢?”他快步从榻上下来,吊儿郎当的走过去,一边倚着青年和尚,一边把那只鸡拎起来打量。
“我上次就跟你说过,这鸡早就可以吃了,再养老些肉就柴——”
“嘶,你打我作甚?”宋琢玉倒吸一口冷气。
一段时日不见,道真对这只鸡的宝贝程度见长,真是见了鬼了。
青年和尚收回手,轻叹一声,又把扑腾到地上的白鸡抱在怀里,“你明知道小小玉极通人性,还非要当着它的面说这些话,届时惹急了又追着你跑,你可别哭。”
“哭,谁哭了?!”宋琢玉一下子急红了脸,恨不得立即为自己正名,“我那是差点被他啄到眼睛,被迫流的泪!”
道真无奈摇头,浅灰色的眼里滑过一丝不太明显的笑意。
自小白鸡长大之后,每回宋琢玉上山都馋得紧,时不时地便要凑过去念叨几句,“什么时候可以吃啊?”
任谁被当做盘中之餐都会不爽,终于有一天,小白鸡怒了,跳出笼子来追着他漫山遍野的啄,怎么甩也甩不掉,可把宋琢玉吓得不轻。
于是空相寺所有僧人都瞧见宋家二公子捂着屁股又叫又跑的滑稽场面。
最后还是道真来解救的他。
不过二公子记性差,才好了伤疤又忘了痛,又开始暗戳戳的惦记上小蘑菇炖鸡了。
实在是因为空相寺地处位置好,在山上,宋琢玉从前伙同着道真去后山摘小蘑菇炖汤,那滋味,真是到现在回想起来还极其鲜美。
忆起从前糗事,宋琢玉眼角一抽,到底是讪讪地收回了手,嘴里仍不死心的道,“知道这鸡凶残,你还不炖了吃了,也不知道留着护着作什么?”
道真抚摸着白鸡的手一顿,他低着头,面上的表情看得不太清晰,“养得太久,有感情了,舍不得。”
宋琢玉本是撑着手散漫地坐在他身边,听了这话转头去看他,道真却避开了他的视线,“方才进来时见你眼下青灰,近日可是睡眠欠佳?”
说起这事,宋琢玉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
“啊。。。。。。”他慢吞吞的应道,“何止呢,我感觉自己最近的运气都差了许多,打算过来烧柱香拜拜的。”
想起来空相寺散心的原因,宋琢玉顿时就脑袋疼,不过有些事情不好说给道真听,怕污了出家人的耳朵。
于是他道,“刚才睡着的时候想起了好多小时候的事,你还记得你同我说过,你命中有一劫吗?”
道真浅若琉璃的眸子静静地看过来。
宋琢玉状似苦恼道,“后来我问你,惠善大师算得准不准,你说你不知道,那现在呢?”
他总觉得最近诸事带衰,也不知是不是命中注定的劫数,郁闷之余难免想要寻求心理上的安慰,找大师帮忙看一看。
“你有结果了吗,道真?”那姿仪瑰秀的青年转过来,绮丽的面容似雾里看花,如梦中一般既遥远又触手可及,“惠善大师说等你尘缘了解,才为你剃度,怎么还没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