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瑾儿侧身小心翼翼将门留出一条缝,趁着没人,侧身钻入厨房关上门,小跑到柏仁身后,“你在做甚?快些离开。”
柏仁不解,将木桶的水倒入盆中,用抹布擦洗碗筷,动作缓慢又不失优雅,“木施主赏贫僧一碗饭吃,贫僧自然得做出回报,俗话说君子好财,取之有道。”
木瑾儿抢过洗碗的木盆,挪到墙边,张开双手揽住想端回木盆的柏仁,“别道不道的,你快些离开,饭你也吃了,我可不欠你的。”
“施主说的在理。”柏仁被拦住,只能驻足转动手上的佛珠。
木瑾儿觉得话已至此,柏仁再装傻充愣硬留着,那可真过分了。
她转身走到米缸前,半大的米缸见了底,只剩些许半层白粒在里面充当点缀,已至木勒许久,方才解下褡裢才知银两也所剩无几,赚钱的事得抓紧时间跟木绍安商讨一番了。
木瑾儿想着转过身,只见柏仁还在那站着,疑惑道:“快些从窟窿离开。”
等一会儿从农田回来的村民看了误会可就大了。
柏仁似有犹豫,闭目沉思,右手转动佛珠的手也停下,僵硬又缓慢不安,他的衣摆染了灰,又粘了水,白色僧袍上的佛纹难以看清,整个人就像淤泥中高傲的莲花。
下一刻,手上的佛珠继续转动,乜眼道:“木姑娘,咱们有缘再会。”
明知柏仁早晚该走,可心里还是说不出的酸涩,都是苦命人,奈何自己怜悯之心过剩,自己皆知救不了天下人,可遇上的总想伸手帮一把。
柏仁越过木瑾儿,走到窟窿前,掀起衣摆便要跨出。
身后的木瑾儿生怕他听见一般,小声说:“饿了便来木家,虽说吃不饱,但吊着一口气让你饿不死还是成的。”
手上还在忙着收拾木桌,她故作匆忙,将抹布打湿仔仔细细,反反复复,把木桌擦的发光。
只听耳畔没了声,才失神停下动作,拿着抹布的手撑在桌上,木偶般扭过头看向窟窿,那里没了柏仁的身影。
木瑾儿心里有说不出滋味,只剩下桌角那被洗干净的碗筷再反复说那人来过。
“木瑾儿!父亲吃完饭了,还不赶快来收拾!”门外院子里,木宁儿扯着嗓子冲她喊道。
木瑾儿撒开抹布,回过神应道:“来了!”
她推开门时,木宁儿正从堂屋出来。
堂屋除了平日给木绍安请安,也并无会客之用,木绍安的目标便是入朝为官,从小便只知看书练字,入朝后也只知为官之道。
他们一家人被伺候惯了,骨子里和木勒城便是分割的。
木勒虽是黄沙遍天,但还是农户占据半边天,这娇生惯养的人,哪里知道如何种地呢。
小娘和祖母也快到了,日后多了两人花销更紧。
木瑾儿想着,心也慌了,堂屋的门还开着,木绍安还在那举着书本,她不由叫住木宁儿,“姐姐。”
木宁儿吓了一跳,将手里绣帕中藏着的绿豆糕藏在袖中,“做甚?”
荷花绿叶的绣帕从袖中露出半角,她双手交叠放于腹部,细小的绿色粉末一点一点掉落。
木宁儿板着腰,故作镇定整理绣帕。
“我们已至木勒几月,小娘和祖母应该也快到了,眼下花销过大,不如和父亲商讨一番,我们出去找点营生?”
木瑾儿把心里组织的话说出,虽是轻松不少,但也知这个姐姐不是个好相与的。
更别说,那小娘心中已恨自己多年,无时无刻不想杀了木瑾儿。
原身母亲先嫁入木家为正妻,本是夫妻和睦,不曾想一年后,木绍安官职高升,皇上赐婚将小娘嫁与父亲。
母亲性格温柔,与人交谈轻言细语,待人真诚,这样的人为人处世更是备受喜爱,与晚嫁入木家的小娘志趣相投。
俩人都喜作诗作画,便成了闺中密友,常常相约游山玩水,吟诗作画。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年,小娘嫁入木家的第二年有了身孕怀孕十月生下木宁儿,又过一年,原身的母亲也有了身孕,俩人说好要让她们俩的孩子也成为好友。
只是十月后,母亲在生木瑾儿时失血过多,去世了。
小娘说是木瑾儿太坏了,她是个灾星,是木瑾儿害死了她的好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