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鸾殿一个小梢间内,青绿瘫坐在地上。她每日寅时便被钟离梨和汤圆押到此处开小灶,已练了一段时日,却仍是不上道,不过她不在乎,她着急的是,教习室被管事嬷嬷看得贼紧,一日几回点名,她一直没有机会开小差。
今日管事嬷嬷集中绣房,对绣女们的绣品进行最终评定,在她们出来之前应该有一段较长的时间,青绿决定采取行动。
此刻,她一边揉着腿肚子嘟囔着“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一边偷眼看向院内,秀女们已陆续进入了绣房,便麻利起身,悄声对钟离梨道:“梨子,我有要紧事出去一趟,如有人问起,你替我挡一挡。”
汤圆忙提醒青绿:“秀女不可擅自离开教习室。”
青绿亮了一下手上令牌:“无妨,我有这个。”
汤圆神色紧张,拽着她的衣袖道:“还得齐姑姑准了才能离开。”
钟离梨掰开汤圆的手,什么都不问,大包大揽道:“你去吧,这里有我,务必快去快回。”
青绿道:“若我一时赶不回来,你们便说我去了寿安宫。”
汤圆一脸担忧:“青绿姐姐你千万小心。”
青绿一出教习室便朝西疾行,先是顺着东西通透的大道走了一小段,随后拐进一条僻静小路。她一身宫人打扮,一路并未引起旁人注意。
她一边在脑中搜索着过往记忆,一边放慢脚步察看沿途宫殿,当看见一座宫殿门楣上方一块刻着“夕颜殿”三字的牌匾时,顿时松了一口气。驻足良久,才要推门,却发现挂在大门上的铜锁并未锁上,觉着奇怪,看看左右无人,大着胆子轻轻推门而入,反手掩上大门。
青绿倚着门框,看着院里的一切,虽无明显破败迹象,然满地落叶显得异常清冷,不知何处一只黑鸦在恬躁,更添凄凉。
她缓缓将视线移到东边的院墙,大树仍在,脑海里不由闪过几帧画面:背对她朝树上的大黑蚂蚁撒尿的小宫人,随她那句“小姐姐你如何能做到站着撒尿的”闻声而出的妇人,妇人惊慌的神色及绝美的容颜。
她似乎有些明白,却又理不出头绪,便甩了甩脑袋朝院里走去。
忽然,她闻到了若隐若现的烟火味,有些不敢相信,使劲嗅了嗅,判断是纸张燃烧后的烟灰味,心里一紧,极力壮了胆朝大树走去。
果然,她看见树根下一小堆才被踩灭的灰烬。猛一抬头,便看见了灌木丛中一张老妇的清瘦长脸,五十上下年纪,两眼眼距较宽,略显湿浊的双目此刻正紧张而疑惑地盯着她,身旁是一个装着换洗衣裳的竹篓。
青绿按捺住心跳,轻声问老妇:“嬷嬷是浣衣室的?”
老妇不置可否。
门外突然传来一连串的脚步声,一个尖细的嗓音道:“大门的锁为何是打开的?”
另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道:“这鬼地方,除了清扫院子的宦者一年来两回,日常也不会有人进来,想必是宦者忘记锁门了。”
“话虽如此,亦不可大意,否则便是失职。”
“待后头的兄弟来了再一起进去。听说这院里原先住的貌若天仙的娘娘是横死,今日清明,没准是她化成厉鬼在里头等着呢。”
青绿及老妇屏息凝神听着门外动静,应该是卫士的例行巡查,及至听他们说要进来,均是一惊。
老妇见青绿一身宫人打扮,抱歉地对她道:“若我被发现,脱不了死罪,只是连累了姑娘。”
青绿大眼睛眨了眨,对老妇道:“嬷嬷你躲进屋内,一旦有人进来,我便将他们从后门引开,嬷嬷伺机从前门出去便是。”
老妇满脸担忧:“姑娘如何脱身?”
青绿信心满满道:“我自有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