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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第1页)

清晨的寒霜覆满官道,马蹄踏过,碎了满地霜华。玄黓并未如秦景行彻夜难眠时担忧的那般,策马扬鞭奔向茫茫天涯,反倒在冲出城门数里后猛地勒转马头。鬃毛飞扬间,她目光锐利如刃,朝着荥县、巩阳的方向望去,随即双腿轻夹马腹,带着那匹名为“踏雪”的神驹,蹄声急促地消失在官道尽头的晨霭中。

接下来的数日,玄黓便在这两处周边的城镇间辗转。她时而换上寻常布衣,混在市集的人流中侧耳倾听;时而又扮作寻购法器的客商,走进街角那些挂着“昆仑”旗号的商铺打探。越深入探查,她心中的怒意便越甚——这些打着昆仑名号的商铺,大多暗藏猫腻。有的私藏来路不明的阴物,将沾着晦气的旧物伪装成辟邪法器;有的则以劣充优,用普通玉石打磨的仿品,冒充昆仑山产出的灵玉;更有甚者,连基本的法器形制都不懂,竟用涂了荧光粉的木牌,谎称是能通幽冥的“引魂牌”,专骗那些急着寻亲问卜的百姓。

昆仑虽向来亦正亦邪,不拘世俗礼教,却也绝容不得这些宵小之辈借着昆仑的名号招摇撞骗,肆意践踏师门颜面。玄黓攥紧了腰间的九节鞭,指节泛白,暗下决心:定要将这些乱象彻底厘清,还昆仑一个清白。

这日正午,玄黓寻到一处位于城镇边缘的僻静客栈。客栈背靠青山,门前只有一条蜿蜒的小径,鲜少有人往来,正好方便她隐藏行踪。她将踏雪安置在后院马厩,又特意叮嘱店家多加精饲料,才提着行囊走进上房。关上门后,她先是仔细检查了屋内的角落,确认没有异样,才从怀中取出一个绣着昆仑云纹的锦囊。

指尖轻轻摩挲着锦囊上的纹路,玄黓缓缓从中取出一张折叠整齐的黄色符纸——那是昆仑弟子专用的传讯符,以灵蚕丝混着朱砂绘制,能在灵力催动下突破空间阻隔,精准传送到收信人手中。她走到窗边,借着最后一丝天光,指尖凝聚起一缕淡蓝色的灵力,轻轻点在传讯符中央的符文上。

灵力入符的瞬间,符纸上的纹路骤然亮起,金色的光芒在纸面上流转跳跃。玄黓口中默念三师姐柔兆的名字,手腕轻扬,那张传讯符便化作一道耀眼的流光,冲破窗棂,朝着洛都宫城的方向疾驰而去——这是给三师姐柔兆的信,她想求柔兆帮忙制备几具更精巧的傀儡,以便后续探查与行动时掩人耳目。

不过半日光景,宫中的柔兆便遣心腹宫娥,悄悄将一个紫檀木锦盒送到了客栈。玄黓打开锦盒,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三枚比先前决明给的更精巧的傀儡——巴掌大小,眉眼绘制得清晰灵动,连衣料的纹路都栩栩如生。这些傀儡不仅能听从复杂指令,还能模拟常人的举止神态,甚至可施展简单的护身术法,隐匿气息的本事也远超普通傀儡。锦盒底部还压着一封柔兆的手信,字迹娟秀,字里行间满是关切,叮嘱她行事务必小心,若遇难以解决的难处,可随时入宫相寻,切不可独自硬闯。

玄黓收好傀儡与书信,当即换上粗布衣衫,扮作游方修士,开始暗中巡查那些打着“昆仑”旗号的魂器商铺。这些商铺多藏在城镇的偏僻街巷,有的伪装成杂货铺,有的则挂着“法器斋”的幌子,实则售卖来历不明的魂器,甚至私贩沾染了阴邪之气的器物。

玄黓借着问价、选购“护身法器”的由头,挨家挨户地探查。遇上爱唠叨的店主,她便顺着对方的话茬套话,打听货物的来源与销路;碰上警惕性高、不肯多言的,便在夜里放出傀儡,让傀儡借着夜色潜入商铺,摸清货物的囤积地点与交易规律。短短五日,她便将洛都周边荥县、巩阳两城的乱象摸得明明白白。

她在客栈房间的墙上挂了一张简易的地图,用朱砂在二十三家冒牌商铺的位置画了圈,又用墨线将这些圈与城外一座废弃的破庙连起来——通过傀儡探查,她发现这些商铺的货物,大多是从那座破庙转运而来。一条清晰的利益链就此浮现在地图上:破庙是囤积点,二十三家商铺是销售点,背后还有人专门负责搜罗阴物与制作仿品。看着地图上密密麻麻的标记,玄黓指尖捏紧了腰间的九节鞭,眼中闪过一丝冷厉——她已想好计划,先暗中端掉城外的破庙囤积点,切断货物来源,再回头逐个清查这些商铺,定要将这场冒用昆仑名号的闹剧彻底终结。

待将洛都周边的乱象彻底摸清,玄黓回到客栈,对着铜镜细细换装。她褪去了先前的粗布短褐,换上一身月白绫罗裙——裙角绣着几枝淡青色的兰草,走动时裙摆轻扬,如月光洒在水面般雅致。发型也换作江南女子常梳的垂挂髻,髻上只簪了一支素雅的白玉簪,任着傀儡指尖凝起一缕柔和的灵力,轻轻拂过她的眉眼:将眉峰压得更平缓些,眼尾微微向上挑,原本带着几分跳脱锐气的面容,瞬间多了几分温婉柔和,化作皇后谢令柔那位久居江南的族妹“谢令玄”。

她拿着提前备好的身份证明,以“提前入宫为皇后贺寿”为由,顺利踏入了那座朱墙高耸的宫城。自此,玄黓便以“探望族姐”为名,频繁出入后宫。她每日清晨会去皇后的寝殿问安,陪皇后聊些江南的风土人情;午后则在宫中的御花园散步,或是在偏殿看书。宫人们见她眉眼间与皇后有几分依稀相似,举止又温婉得体,再加上皇后早有吩咐“谢姑娘是我的亲族,你们要好生照料”,便无人敢多问她的行踪,更无人怀疑她的身份。

实则每日午后,她都会与柔兆在寝殿屏退左右,对着铺开的江州分坛扩建图纸细细商议。江州地处长江与淮河交汇处,是水陆交通要冲,近年来投奔昆仑的修行者日渐增多,十年前设立的分坛早已拥挤不堪——弟子居所陈旧狭小,传授道法的大殿容不下半数人,连演练术法的场地都不够用。两人从选址是否迁到地势更高的东郊,到殿宇规制是否沿用昆仑主峰的飞檐样式,再到木料、石料的采买渠道,一一敲定细节,常常一聊便是大半天。

而每当要处理那些私贩阴物的乱象时,玄黓便会借着“皇后寿辰将近,需出宫采买贺寿之物”的名义离宫。她提着锦盒,带着柔兆给的三枚傀儡,直奔早已锁定的目标商铺。

到了商铺门口,玄黓先是缓步走入,假意挑选贺寿用的“法器”,趁店主不注意时,悄悄放出傀儡。傀儡身形小巧,能瞬间绕到店内伙计身后,用灵力轻轻点住他们的穴位,让他们动弹不得。随后玄黓再亮出昆仑弟子的身份,亲手收缴店内那些沾染了阴邪之气的器物——有的是用死人骨头制成的“镇魂牌”,有的是浸泡过尸水的“辟邪玉佩”,她将这些不洁器物装进特制的布袋里,再把为首的骗子与店主绑起来,交由当地官府处置,临走前还会留下昆仑的印记,告诫其他商贩莫要再冒用昆仑名号。

短短十日,玄黓便捣毁了八家黑店,处置了数个冒用昆仑名号的江湖骗子,洛都周边的乱象渐渐平息。不过在清理过程中,玄黓也有自己的“小私心”——她见不少商铺里有做工精巧的法器,比如能自动避尘的符帕、夜晚能发出柔和光芒的玉盏,这些器物虽不是什么顶尖法器,却十分实用,她便悄悄收进自己的行囊私藏起来。

这事没藏多久,便被心思细腻的柔兆察觉了。那日玄黓从宫外处理完乱象回来,刚走进柔兆的寝殿,还没来得及把行囊藏好,便见柔兆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鼓鼓囊囊的行囊,眼神里满是“我都知道了”的了然。玄黓脸上一红,知道瞒不过去,只好乖乖地将行囊里的符帕、玉盏、青铜酒壶一一拿出来,摆放在桌上,像个被抓包的孩子,低着头不敢看柔兆。

柔兆拿起一块淡青色的符帕,指尖凝起一缕灵力试了试,确认只是普通的避尘符帕,没有沾染阴邪之气,才无奈地笑了笑,拉过玄黓的手,语气温和地叮嘱道:“你这性子还是没变,走到哪都不忘搜罗这些新奇的小玩意儿。不过这些器物来历不明,虽眼下看着干净,难保没有暗藏的隐患。你把它们都给我,我用净化术法仔细处理一遍,去除可能残留的晦气,免得日后沾了阴邪之气伤了自己,那可就麻烦了。”

玄黓听了,连忙用力点头,心中满是暖意——三师姐总是这样,看似淡然,却事事为她着想,连这些小事都考虑得这般周全。

与此同时,秦景行独自伫立在钦天监的观星台上。夜色渐浓,凉风吹拂着他的玄色道袍,衣袂在风中轻轻翻飞,拂过台面上冰凉的青铜卦盘。他抬眼望着天边疏朗的星辰,北斗七星的光芒清晰可见,可眼底却满是化不开的牵挂——自玄黓那日清晨离开后,他便心神不宁,连日常推演星象的心思都没了,满脑子都是她策马离去的背影。

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心底的焦灼,秦景行取出三枚打磨光滑的铜钱,置于掌心。他深吸一口气,凝神静气,指尖轻轻合拢,将铜钱拢在掌心轻轻摇晃。铜钱碰撞的“叮当”声在寂静的夜空中格外清晰,待心绪彻底平复,他手腕轻扬,将铜钱稳稳抛落在身前的卦盘之上。

卦象轮转,三枚铜钱在卦盘上滚动片刻,最终稳稳停下。铜钱表面的纹路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微光,秦景行俯身细看,指尖轻轻点过卦盘上的卦象符号,眉头却渐渐紧锁——卦象模糊不清,只能隐约感知到玄黓并未远离,仍在洛都周边徘徊,既没有奔向天涯海角,也没有陷入凶险之地。可至于她的具体方位、此刻是否安好、在做些什么,卦象上便再无半分清晰讯息,像是被一层无形的雾气笼罩着,看不真切。

这结果,与他过去十年里无数次掐算玄黓踪迹的情形如出一辙——看似有迹可循,实则一无所获,只余下满心的焦灼与空落。他抬手轻轻抚过卦盘上的纹路,指尖冰凉,心底泛起一阵无力感。

就在秦景行对着卦盘出神,思绪飘远之际,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从观星台下方传来。他回过神,抬眼望去,只见师弟浮微捧着一卷星象记录,正沿着石阶快步走上台来。浮微脸上带着笑意,扬了扬手中的卷宗:“师兄,这么晚了还在观星呢?方才我去库房整理这个月的星象记录,发现有几处数据需要你核对签字。”

说着,浮微将星象记录递到秦景行手中,又随意说起了宫中的新鲜事,语气轻松:“对了师兄,方才我从后宫那边的偏门过来时,听守门的宫娥闲聊说,皇后娘娘的族妹谢令玄近日入宫了,说是特意从江南赶来,给皇后娘娘贺寿的。听说那位族妹还是位自小长在江南水乡的美人呢,性子看着也温顺,宫娥们都夸她举止雅致。”

“族妹?”秦景行接过星象记录的手微微一顿,指尖下意识地攥紧了卷宗边缘,猛地抬头看向浮微,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表面上,皇后谢令柔出自江南旧都城兴京的世家,亲眷大多在江南定居,平日里鲜少入宫,皇后寿辰派人前来探望,这事本身并无特别之处,合情合理。可秦景行心里清楚,他的这位皇后舅母,实则是昆仑派的弟子“柔兆”,与玄黓师出同门。正因知晓这层隐秘,“皇后族妹”这个突然出现的身份,才像一颗小石子般骤然砸进他心里,让他心头莫名一跳——玄黓刚离开不久,宫中就突然多了一位“江南来的皇后族妹”,这未免太过巧合。

他连忙追问,语气带着几分急切:“你可知这位谢娘子的模样性情?宫娥们可有说过她的具体样貌?比如眉眼、衣着,或是说话的语气?”

浮微愣了愣,看着师兄难得急切的模样,瞬间猜到了他的想法——定是怀疑这位突然出现的谢娘子是玄黓。他压下心底的笑意,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认真,仔细回忆着方才宫娥们的闲聊内容,如实答道:“我也是听宫娥们随口说的,没见过真人。她们说谢娘子生得温婉娴静,皮肤白皙,眉眼柔和,说话时细声细气的,带着江南口音,举手投足都透着水乡女子的柔媚劲儿,跟咱们洛都这边性子爽朗的娘子大不一样……师兄,您就别猜了,这模样性情,跟玄黓娘子可是一点都不像,不会是她的。”

温婉娴静?细声细气?这确实与他记忆中那个爱捉弄人、行事跳脱,说话时总带着几分清脆利落的玄黓,简直判若两人。可不知为何,秦景行心底却涌起一股莫名的笃定——这突然出现的“谢令玄”,定是玄黓本人。

可转念一想,后宫乃皇家禁地,规矩森严。他虽是宗室成员,又是钦天监监正,也绝不可随意出入后宫,更别提主动去寻一位“外姓女子”。秦景行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在观星台上踱来踱去,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星象记录,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暗自焦急。

直到三日后,转机终于出现——皇后生辰将近,按照礼制,钦天监需为生辰大典择定吉时,还要制备记录吉礼流程的星象文书,这两项差事都需他亲自入宫,面呈皇后过目。

他借着这由头,先后入宫三次。第一次是在宫道上,远远望见一抹月白色的身影从廊下走过,身姿纤细,步态轻柔,与记忆中玄黓的轮廓有几分相似,可他刚想上前,那身影便转入了偏殿,再寻不到踪迹。第二次是在御花园的湖边,他看见那抹身影正坐在石凳上喂鱼,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可隔着数十步的距离,再加上易容术的遮掩,他看不清对方的眉眼,无法完全确认。第三次更仓促,他刚捧着星象文书走到皇后寝殿外,便见那身影从殿内走出,两人擦肩而过时,他只闻到一股淡淡的兰草香,还没来得及细看,便被宫人引着进了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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