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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第1页）

四柄桃木剑同时划破海风，凌厉剑气如寒芒般直逼而来。玄黓足尖轻点湿滑礁石，身形骤然旋开，如暗夜中掠行的鬼魅，在交错的剑影里左闪右避。素色衣袍被剑风掀得猎猎作响，边角擦过礁石尖锐的棱角，划出细碎声响，却始终未能在她身上留下半分伤痕。她的步法看似散漫随意，实则每一步都精准踏在剑招衔接的间隙，宛如闲庭信步，在寒光闪烁的杀阵中游走得从容不迫。

左侧那名尚年轻小道士显然经验不足，换气时收招慢了半拍，露出一丝转瞬即逝的破绽。玄黓眸光一锐，骤然欺身而上，垂在身侧的右手陡然抬起，五指屈成鹰爪状，指尖萦绕着极北冰原淬炼出的凛冽寒气——那寒气曾冻裂过千年冰魄，此刻顺着肌肤渗入小道士的经脉，他只觉手腕一阵酸麻，握剑的力道瞬间泄了大半。

“啊！”小道士惊呼着试图抽手，玄黓却借着他挣扎的力道猛地向外一拧，只听“咔嚓”一声清晰脆响，腕骨错位的剧痛让小道士眼前发黑。手中长剑再也握不住，“哐当”一声重重砸在礁石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剑身在湿滑的石面上弹了两下，滚落到浪涛翻涌的边缘，被海水卷得忽隐忽现。

不等那小道士发出完整的痛呼，右侧一名身着青色法袍的道士已挥剑急刺而来。桃木剑裹挟着浑厚灵力，剑风直逼玄黓后心要害，带着“呼呼”的破空声。玄黓仿佛背后长眼，足尖迅速勾住礁石缝隙中缠绕的老藤，借着藤蔓的弹性猛地发力凌空翻身。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素色裙摆翻飞如蝶翼，膝盖却凝聚着千钧之力，如重锤般重重顶在那道士的肩头。

又是“咔嚓”一声闷响，肩骨碎裂的剧痛让道士瞬间失了所有力气。手中桃木剑脱手飞出，划过一道青色弧线坠入海中，溅起细小的水花。他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般向后倒去，重重摔在礁石上，身体蜷缩成一团，痛呼声断断续续从齿间溢出，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脸色惨白如纸。

其余两名道士见状，脸色骤然大变，对视一眼后立刻分左右包抄而来。左侧道士持剑正面刺出，剑招刚猛有力，剑风凌厉，显然是想牵制玄黓的动作；右侧道士则脚步轻捷如狸，悄无声息地绕到侧面，掌心悄然凝出一道黄色符纸，符纸表面符文闪烁，显然是想趁她应对正面攻势时偷袭得手。

玄黓眼神一凛，丝毫不敢懈怠。双手在胸前飞速掐动繁杂法诀，指尖残影翻飞间，掌心已凝出一团浓郁的乌黑阴煞之气——这是她当年深入西漠凶煞古冢，从千年尸王的骸骨中吸收的凶煞之力炼化而成，阴冷刺骨，沾之即蚀灵力根基，连法器都能腐蚀出孔洞。她不闪不避，反手将黑雾朝着侧面偷袭的道士掷去。黑雾在空中骤然炸开，化作无数细小的黑丝，如蛛网般缠上道士的面门，随即像跗骨之蛆般顺着他的口鼻七窍钻了进去。那道士瞬间僵在原地，双目圆睁，满脸痛苦却连出声的力气都没有，身体直直向后倒去，陷入深度昏迷。

解决掉侧面威胁，玄黓趁机欺身而上，足尖在礁石上轻轻一点，身形再次腾空而起。在空中翻转一周后，右腿绷直如箭，带着呼啸的劲风，狠狠踢向正面那名道士的胸口。那道士慌忙横剑格挡，桃木剑与她的脚踝相撞，发出“嘭”的一声闷响，灵力震荡让道士手臂微微发麻。

可他哪里知道，这一脚不过是玄黓的虚晃之计。就在剑腿相撞的瞬间，她指尖骤然弹出一缕凝练到极致的寒冰灵力——那灵力细如牛毛，却带着能冻结经脉的刺骨寒意，如锋利的细针般精准刺中他手中桃木剑的剑脊。只听“嘭”的一声脆响，寒冰灵力在剑身上骤然炸开，巨大的冲击力顺着剑身蔓延开来。那道士根本抵挡不住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道，手中桃木剑瞬间碎裂成数段，木屑飞溅四射。他本人也被灵力余波震得连连后退数步，一脚踏空，重重跌坐在湿软的沙滩上，胸口剧烈起伏，气息紊乱，再也爬不起来。

不过瞬息之间，围上来的四名道士便尽数被玄黓制服。她漫不经心地拍了拍手，拂去袖上沾染的礁石碎屑与海风卷来的细沙，目光即刻重落回阵法中心——那夔仍在金光网中疯狂挣扎，头顶独角上的电光愈发炽盛，将周遭的雾气都灼出细碎的裂痕。正当她提步欲再次冲向异兽，身后却骤然袭来一股磅礴气流。那气流裹挟着金石交击的锐响，如无形的重锤压得周遭空气凝滞沉重，连翻涌的浪涛都似慢了半拍，令人窒息的威压顺着毛孔往骨髓里钻。

玄黓心头猛地一紧，几乎是本能地侧身急避。一道璀璨夺目的金光擦着她的幕篱帽檐飞掠而过，重重砸在身旁的巨型礁石上，“轰”的一声巨响震得海面都微微震颤。碎石飞溅如雨，烟尘弥漫成雾，瞬间挡住了大半视线，礁石表面被炸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冰冷的海水转瞬便涌了进去，泛起汩汩气泡。

不用回头，玄黓也知道来人是谁——这股清正强劲的灵力，这精准狠厉的攻势，除了秦景行，再无第二人。

“身手不错。”秦景行的声音就在身后不远处响起，低沉而沉稳，却带着几分不加掩饰的冷漠与审视，“可惜，一身好本事，用错了地方。”

玄黓缓缓转过身，幕篱轻纱后的目光与他沉沉的视线相接。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秦景行已从官船上跃下，足尖轻落在一块凸起的礁石之上，身姿挺拔如崖边孤松，任凭海风掀起绯色官袍的衣袂，猎猎作响。手中的七星剑直指她的心口，剑身流转着淡淡的金光，灵力如活水般在剑身上游走不息，散发出澎湃如潮的威压，周身萦绕的官家威严与修士气场交织在一起，与当年那个会红着脸躲闪的小道士判若两人。

玄黓暗自咬牙——当年在江州深山初遇，她确实因修为尚浅、玩心太重，屡屡被他轻易制服。可如今她苦修十年，踏遍极北冰原的风雪、南疆瘴林的迷雾、西漠古冢的凶煞，在生死边缘反复磨砺己身，灵力早已今非昔比，未必就会输给他！

但理智仍在耳畔警钟长鸣：这十年间，秦景行能在人才济济的钦天监身居首位，绝非只靠运气。他的修为定然精进神速，手段怕是比当年更难对付，更何况他手中的七星剑乃是仙家法器，远非当年那柄只能驱邪的桃木剑可比。

“多管闲事。”玄黓刻意压低了声音，让语调变得沙哑晦涩，尽量与记忆中清亮灵动的声线撇清关系，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生怕泄露出半分破绽。

话音未落，秦景行已持剑袭来。七星剑划破空气，带着尖锐的破空之声，直取她的心口要害，速度快得在空气中留下一道金色残影，根本不给她反应的余地。

玄黓瞳孔骤然收缩，侧身险之又险地避开这致命一击。剑锋擦着她的衣襟划过，带起的凌厉剑气割得衣料“嘶”地裂开一道细口。趁他旧力刚尽新力未生之际，她指尖一甩，手中的缚妖索如离弦之箭般飞射而出——谁说缚妖索只能捆缚妖兽？这用千年蛟筋混合阴蚕丝炼制的索链，柔韧堪比精钢，更能缠锁兵器、牵制对手。

乌黑的索链如灵动的灵蛇般在空中穿梭盘旋，瞬间便死死缠住了七星剑的剑身，索身上的符文微微亮起，试图吞噬剑上的灵力。玄黓顺势往后猛一扯，想借势夺下他的武器，打乱他的攻击节奏。却没料到秦景行的腕力惊人，只微微一拧手腕，便巧妙地化解了她的拉扯之力，七星剑在他手中稳如磐石。紧接着，他另一只手成掌，带着浑厚的灵力如泰山压顶般朝她肩头劈来，掌风扫得她鬓发乱飞。

玄黓被迫松手后撤，踉跄着退了三四步才勉强稳住身形。脚下的礁石被海水泡得湿滑无比，鞋底在石面上打滑，稍不留神便会摔进翻涌的浪涛之中。

秦景行却步步紧逼，七星剑在他手中舞得密不透风。剑光如织，层层叠叠地朝她笼罩而来，每一剑都带着强劲的灵力，逼得她只能不断后退。冰冷的海水早已漫过脚踝，刺骨的寒意顺着肌肤蔓延上来，渗入骨髓，让她的动作都迟缓了几分。

“可恶！”玄黓在心里把秦景行骂了千百遍，却不敢开口出声——生怕一不留神暴露了自己的声音。当年打不过是因为年少轻狂、修为不足，如今她苦修十年，历经无数生死劫难，灵力早已远超同辈修士，怎么还是落了下风？这男人到底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进步竟如此之快！

可今日这夔的独角她势在必得，绝不能就此退缩。她那柄万魂幡已炼制了八年，只差这蕴含精纯雷电之力的独角作为核心灵材，否则永远只能是半成品，多年的心血岂能这般付诸东流？

就在玄黓左支右绌、快要撑不住他连绵不绝的攻势时，秦景行忽然猛地转头，对着那些愣在原地、不知该上前支援还是继续看守夔的道士厉喝：“愣着干什么！迅速结防御阵，把异兽逐回东海深处！”

玄黓心头猛地一跳，手中的动作下意识地顿了顿。

逐回东海？不是捉回去炼化，也不是献给朝廷邀功？

她慌忙抬眼看向浪涛中心，只见几名道士如梦初醒，立刻按照秦景行的吩咐结成防御阵。手中的桃木剑释放出柔和却坚韧的金光，交织成一道无形的屏障，像一堵厚实的光墙，缓缓将焦躁不安、不断冲撞阵法的夔往深海方向推送。那金光分明留了余地，只阻拦不伤害，即便夔疯狂撞击，光墙也会微微缓冲卸力，绝非下死手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