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想越恨,举起手来想打江宝珠来泄愤,可是这次依旧没让她如愿,一个小小的身影冲进来拖住她。
“娘!你这是在做什么?”
刘翠芳还以为被发现了,三魂七窍都出走了一半,低头一看是王小麦,连日来慈爱的伪装揭开,化作一声声恶毒的埋怨: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帮你亲哥哥娶媳妇!”
“不像你胳膊肘往外拐,这么快就忘了亲哥哥,转头认了仇人做姐姐。”
“要不是你是个没用的丫头片子,我们怎么会在牢里关那么久,你哥又怎么会病死,我找到他的时候他被野兽啃得只剩白骨了!”
她想到当时的惨状,说着说着就哭嚎起来,揪打着王小麦,杯盏碎了一地,刚刚把酒言欢的温情全都成了泡影。
江宝珠听着只觉得刘翠芳真是彻底疯了,同时又庆幸还好小麦没有参与进去。
她闹了一会,见王小麦就算被打也还坚持护在江宝珠身旁,彻底放弃了让王小麦加入的想法。
见天色欲晚,再不动手恐生变,夫妇二人不顾女儿的苦苦哀求,合力将王小麦堵住嘴捆了起来。
王大麻把宝珠扛起来,宝珠趁背对着他们的空隙睁开眼,对泪流满面的小麦做口型:“找萧重山。”
又看向地上杯盏的碎片,示意小麦割断绳子,见小麦点了点头,这才放心了一半。
宝珠被放到板车上,旁边还放了纸扎人、金元宝等丧葬物件,上面盖了厚厚的干草做掩饰,刘翠芳和王大麻在前面拉车。
车轮轱辘辘转了起来,宝珠本想等走到有人的地方就发出些动静,吸引人来救她,可一路上安静极了,刘翠芳夫妇在村里名声并不好,大多数人见了躲都躲不及,很少有主动往前凑的。
宝珠只能默默使力,板车每过一个转弯,她就蹬掉一只绣鞋和些许干草,方便萧重山追踪。
板车过了三个弯后终于停了下来,宝珠把脚缩进长长的衣摆里,不让刘翠芳发现异常,身上厚实的草垛被移开,四野寂寂,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闭着眼仔细听着周围的响动,听到二人走到离她有一段距离后才睁眼望了过去。
天色已黑,纠缠的乔木枝桠遮蔽天幕,透不出半点月光,四周是零星的孤坟,偶尔有漆黑的乌鸦落在上头,发出凄厉的嘶鸣,像是墓中的孤坟在哭泣,令人不寒而栗。
不远处有一个大坑,泥土是新翻出来的带着腐烂的腥气,应是宝珠昏迷时二人去挖的,
坑内火光点点,二人举着火把,借着光撬王石头棺盖上的钉子,铁器碰撞声在暗夜里无比刺耳。
在板车上时,宝珠听见二人说子时是阴婚的最佳时辰,在这之前,他们一定会对自己下手。
只要再拖延一段时间,就能撑到萧重山来救她。
宝珠将口里的薄荷嚼碎了咽进肚里,身体仍瘫软像一团棉花,舌尖抵着贝齿,努力挪动着身体,光是从板车上翻下来都用尽了浑身力气。
她仰面躺在草地上,耳边嗡嗡作响,视野又开始模糊旋转,残留在身体的药物还在发挥作用,想要重新将她拖入黑暗中去。
不行!江宝珠想要活着,她想做好医馆的活计,想改变懦弱的自己结识更多朋友,想要同萧重云岁岁年年相依相伴,怎么能倒在这里呢?
想要这里,她猛地睁开快要阖上的双眼,环顾一周决定爬到不远处的灌木丛里藏起来。
她拼命凝聚起涣散的精神,一寸一寸挪动着,没有穿鞋的脚在挣扎中磨破了,不断传来的疼痛刺激着她的神志。
眼看快要到了,背后突然窜起毛骨悚然的凉意,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刚刚有这么安静吗?
像是冰水从头浇下,她的心疯狂跳动起来,僵硬地转过头——
两张被火把映照的分外阴森的脸正站在她的身后,见她转头露出一个狰狞的笑来,一高一矮的两道影子映射在她蜷缩的身体上,手里提着的刀散发出一抹阴寒的光,仿佛要将她吞噬。
宝珠惊恐地睁大了双眼,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来,视线模糊一片,每一个毛孔都在尖叫着逃跑,但身体却沉得不能动弹,只能绝望地看着刀尖直直刺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