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祟年定了定神,站起身垂眸,用这辈子最温柔的声音低声向对面的女郎道:“谢蝉,我们成婚吧。”
这是谢蝉多年夙愿,亦是他的。
……
寒冬大雪,鸟鸣声也无。
谢蝉静默着,蒋祟年看不清她的表情。恍惚间,以为谢蝉是高兴傻了,还沉浸在喜悦中。然而再一睁眼,谢蝉神情淡淡地看着他,雪色映得面色莹润,她既没有不高兴,也没有很高兴。
蒋崇年从谢蝉那双很好读懂的眼里,竟找不到情绪了。
他怔然立着,僵硬的思绪开始动转,一丝微弱火焰从心中升起。
好在她没有拒绝,不是么?
心中的火焰升腾更盛,血液在身体里沸腾燃烧,后颈一阵发麻。蒋祟年放缓了声音,又道了一遍:“阿蝉,我同你成婚。”
他强撑着理智同谢蝉对视。
然而那双眼里,他的狼狈无处遁形。
蒋祟年心底的大火悄然扑灭了,他张了张嘴,却发觉自己发不出一点声音,所有的情绪都从眼底流了出来。
谢蝉惊讶地看着他。
蒋祟年竟哭了。
上一次见他哭,还是十四岁那年,蒋崇年母亲去世。
他那时伤心至极,只觉得身边最后一个对他好的人也抛弃他而去,张牙舞爪地宣泄着自己的痛楚,眼睛也哭得红肿不堪。
身后,蒋父请来的和尚低声念着谒语,火光连天,照映出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
谢蝉蹲在蒋崇年身边,跟着他一起哭,笨拙地用手轻轻拍着他的背,抽抽嗒嗒道:“哥哥,阿蝉陪着你,永、永远不离开你。”
自那次后,蒋崇年几乎没再哭过。他总是皱着眉,似乎有发不完的怒火,没日没夜地开始练武。
再次在谢蝉面前哭泣,蒋崇年的哭是无声的,他神情怔然,眼尾的红似一道朝霞散开。
当年的少年如今已长成大人,身姿挺拔,如一柄开刃的长枪。连日行军打仗让他整个人变得壮硕很多,皮肤也泛着淡淡的古铜色,隐藏在衣袍下的肌肉蓄势勃发,勾勒出硬挺锐直的线条。
看上去有一种莫名的…可口。
谢蝉的视线在他鼓起的胸襟前流连许久后,收回视线,缓缓道:“婚约是父母之命,我们总会成婚的。“
乍时大喜大悲,蒋祟年呼吸变得急促,胸肌随之起伏。
他重重呼出一口气,抹了泪,嘴角只上扬到一半,便迫不及待从冒泡的喜悦里戳破一件如针般始终令他膈应的事。
他是谢蝉正经的未婚夫,蒋崇年自有理由傲然问道:“那宋时危呢?”
谢蝉表情沉下来。
她冷然看着他,轻声道:“蒋祟年,若没记错,当初是你,让宋时危来勾引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