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嘴唇传来微凉陌生的触感。
……
春风拂面,
此刻无风。
蒋崇年眼皮轻颤,僵硬地维持睁眼的动作,唇上的触感一触即分。他下意识屏住呼吸,直至女郎退开,他的思绪还是如同卡壳的木偶,脑中一片哗然。
半晌,他才哑着嗓子问:“…你做什么?”
谢蝉白净的脸也一片绯红,呼吸变得凌乱急促,不好意思地松开因紧张汗湿的拳头,小声道:“我在验证一件事。”
蒋崇年几乎是脱口而出:“什么?”
谢蝉方才不过只是想起,话本子上说,如果一个人也喜欢你,在你亲他时,他是不会躲开的。
蒋崇年果然没有躲开。
她心中雀跃不已,拉长声音,一字一句道:“你喜欢我呀。”
她以为这样就能令蒋崇年察觉心中心意,却看到少年后退两步,抬手擦了擦嘴唇,眼神骤然冰冷,恶意喷薄而出:
“谢蝉,你就这般不自爱么?”
*
春日惊雷,大雨瓢泼忽至,望瓦霹雳作响。
支着手肘打盹的大丫鬟丛月猛地惊醒,迷瞪间下意识朝屏风后的拔步床望了一眼。
见女郎还未醒,她起身走到窗边取下支窗杆,喧哗雨声乍消,只余沉闷钝响。
旋即走出房门,朝廊庑下候着的两个丫鬟分别支使道:
“你去小厨房备好热水、蜜饮。”
“你去备好铜盆手巾。”
两个丫鬟应声离去,丛月在门外守了会儿,估摸着女郎快醒了,方才转身进屋内。
她轻手轻脚绕过屏风,小心翼翼撩起床帐两侧固定,躺在床上的年轻女郎身姿随之显露。
约莫十三四岁的女郎侧身蜷在锦被中,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脸,腮凝新荔,鼻腻鹅脂,端的是玉雪可爱。
然细细瞧来,本该无虑的女郎此刻鬓发全湿,蛾眉紧蹙,檀口翕张,想来睡得很不安稳。
丛月心中咯噔一声,飞快摇了下拔步床外的铃铛,后俯身轻柔地唤她:“女郎,女郎,醒醒。”
谢蝉在床上又呆呆躺了会儿,侍从们鱼贯而入,摆好洗漱用具,她才揉了揉眼,坐起身。
她怔怔看着镜中面无颜色的脸,眉间忧愁萦绕,神情恹恹,如同一朵颓败枯萎的海棠。
这几日,谢蝉总是梦到蒋崇年那日看着她时那冰冷的眼神。
原先他当众拒婚,又立誓永远不会娶她,只将她当作妹妹。
谢蝉将此类种种归咎于蒋崇年是口是心非,平日里又不近女色,由是未能认清心中感情。
可当蒋崇年说初那句话后,谢蝉是真的有些伤心。
他怎么能那样说她呢。
他将她的情意当作什么了?
自五岁闯入父亲院中后,谢如寻便严厉惩治府中仆人,此后亲自照看谢蝉,她再也不用遇见难事只能躲在被子里哭。
可那日后,谢蝉晚上偷偷哭了好几回。
她想起第一次遇见蒋崇年的时候,是蒋家到谢府做客,蒋崇年跟在大人身后,一瘸一拐的,谢蝉觉着新奇,凑过去问他:“你是瘸子么?”
蒋崇年强撑着痛平稳地走了两步,谢蝉在一旁拍手:“好厉害,你竟然能够同正常人一样走路。”
蒋崇年知道她是谢家家主女儿,无意同她争论,自顾自往僻静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