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肩离开,蒋崇年脸上没什么表情,步伐迈得极快。不多时,谢蝉就被他落身后。
谢蝉不得不停下来,站在原地微微喘息。前方那道身影步履未停,丝毫不在意身后的女郎有没有跟上。
直至蒋崇年的身影消失在人群里,被扔下的谢蝉无措地垂下眼睛,慢慢用手捂住自己的心口。
那里酸酸涨涨,又空荡荡的。
她讨厌这种感觉,会让她想起小时候孤零零在院子里,只能自己同自己说话。
谢蝉愤愤地想,蒋崇年真的很难哄!活该没有女郎想嫁给他!她也不要嫁给他了!
正在心里将他翻来覆去骂了个遍,头顶咸咸落下一句不耐烦的男声:“傻愣在这儿做什么?”
谢蝉愣愣地抬头看他,正对上蒋崇年微垂的眼睛。
他的眼睛生的很好看,眼皮很薄,眼尾的褶线条凌厉,颇有种笔法中的顿挫之意,所以一旦不笑时,会显得他整个人看上去很凶。
谢蝉看过那双眼里出现过很多情绪,所以知道,此刻他虽面上不耐烦,眼底却隐隐带着担忧。
他怕谢蝉走丢了。
尽管这里是京都最繁盛的街道,只需再穿过两条巷弄,就能看到坐落于中皇城脚下的谢家府邸。
谢蝉被湿意浸透的眼睛眨了眨。好吧,既然他回来找她了,她还是愿意嫁给他的。
“谁叫你走这么快。”谢蝉嘟囔道。
蒋崇年瞥她一眼:“还走不走?”
方才在几人面前,谢蝉只轻描淡写用一个名字,就能令平日里鼻孔拽上天的陈安平鹌鹑似的赔罪,蒋崇年站在一旁,只觉得心中五味杂陈。
他又何尝不是另一个陈安平。
就因为谢蝉想嫁给自己,所以不用经过他的允许,两人就必须定婚。如若是谢蝉不想嫁给他,而是想嫁给别的男人呢,他蒋崇年是不是也得安安份份地送她出嫁。
还未成婚便如此,将来成婚后,谢蝉若是厌弃了,是不是也可以轻易休了他,视他如敝屣一般扔开。
他口口声声贬低自己父亲攀高枝,若娶了谢蝉,他岂不是也成了蒋元之流。
想到之后种种,蒋崇年如今一看到谢蝉,就恍然觉得背上背了一座无形大山,压得他喘不上气,只有离她远点,才能缓过气来。
他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谢蝉浑然不觉,脚步轻快地踩住蒋崇年的影子后偷笑。
日落熔金,霞光万道,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蒋崇年停在谢府门槛外,重定心神,不耐其烦地重申:“谢蝉,你不要白费力气了,我不会娶你的。”
谢蝉脸上笑意散去,委屈地盯着他:“我很烦人吗?”
有一点。
蒋崇年狠心道:“很烦人。”
“你很讨厌我吗?”
不算…讨厌吧。
蒋崇年侧过脑袋,看着旁边鲜亮的红漆门柱:“很讨厌。”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谢蝉颤抖着问出这句话。
蒋崇年叹了口气,除谢蝉外,他根本不认识京中别的女郎。
他含糊道:“你就当我有吧。”
说完这句话,他心中也打鼓,就感觉衣袖被微微扯动,蒋崇年犹豫片刻,还是转过头。
本以为会看到谢蝉在哭。
谢蝉绷紧嘴角,脸上干爽无泪,她乌溜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蒋崇年,落日在她眼底燃烧蔓延。
蒋崇年垂眸看她,尚来不及反应,那道火焰已经在眼前放大逼近,眼尾红痣卷进火焰里,显得愈发鲜红艳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