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步子还没迈开,便被安六郎叫住了,“坐着陪我喝杯茶。”
她极不情愿地转过身,“多谢少爷,我晚上不饮茶,喝了睡不着觉。”
心中暗暗琢磨,不想与他再有过多的接触。
此人能把她带入万府,已是他仁至义尽的举动,不能强求太多,那样对他来说也不公平。
可这脚步刚迈开,却被不知何时放置在腿前凳子绊了一下,恰好就跪在了凳子上,膝盖被硌得生疼,不由得皱巴起脸来。
他撩起眼皮,似笑非笑道:“口是心非。”
娇圆扭头正想回怼他,却见他已拿了个空杯子,倒了杯茶摆在了眼前的桌上,“不喝也陪我坐会。”
她没好气地从凳子上下来,揉了揉膝盖,把凳子拉得离他远了不少,一屁股坐下,恨恨地看着对面的男人。
“怎么?还在生我的气?”他挑眉看着她,唇角染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娇圆摇摇头,不想说话,当然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她确实有些生气,可那不是生他的气,而是生自己的气。
气自己行事有些鲁莽。
安六郎自顾自地转动着手中的茶杯,意味深长地斜睨了她一眼沉声道:“今日我是故意不帮你的,其一,现在你的身份只是个婢女,我若过分帮你,万越川会起疑心。”茶杯顿了一下,又继续转起来。
“其二,今日的祸事是你自己闯的,你得需自己解决,希望能给你个教训,要让你清楚的记得,这里是万府。”
说罢,一口将杯中茶饮完,喝完了还不忘眯了眯眸子,夸奖一番,“你这泡茶的手艺长进不少。”
说得倒坦然,但娇圆的心思落在了他后面的话上,不解地追问了句,“你以前喝过我泡的茶?”
“早上刚喝过。”
“你……”,没得到答案的她是很无奈,眼前这人真是完全琢磨不透。
有时觉得他是可以志同道合的盟友,有时却又觉得他为了利益会不择手段,有时他还总会表现得厚颜无耻。
就比如现在,他又拽着凳子紧紧挨着娇圆坐下来,把脸凑到她跟前,扬着眉毛问道:“怎么,你就没有别的想说的?”
娇圆默了默,决定还是和他说清楚得好,省的每天这样猜来猜去累得慌。
应付个万越川就够烦的了,这个男人她不想花心思去了解。
于是,便郑重地坐直了身形,清晰地说道:“我明白你这两日在万府的所作所为。首先,我并没有生你的气,你将我带入万府已是感激不尽;其次,你帮不帮我都在情理之中;最后,我不想花更多的时间在你身上,我要对付的是万越川。”
说罢,就起身退到了外间,留下了神色凝固的安六郎。
过了好一阵,见里间再未传出任何声音,终于是消停了。
万幸,这外间不知何时多出来的小榻,让她避免了很多尴尬。
娇圆打了水洗漱一番,躺在小榻上,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安六郎怔愣的在桌前坐了好一阵,眼睫低垂,如折翼之蝶,半晌才缓缓回过神来。
他轻轻走到了小榻旁,眸光温柔地看着熟睡的娇圆,小心翼翼地喃喃自语道:“你何时才能信任我?”
第二日,天刚亮,娇圆就起身了。
昨日太累,早早就睡下了,没人打扰,一夜好眠,起来后觉得神清气爽。
推开窗,清冽的空气扑面而来,还混着泥土的芬芳。
昨夜定是下了场大雨,院子里的花草被洗得越发娇艳苍翠。
随即她便放好了洗脸水和布巾,等着里间的人来洗漱。
因一时气愤,昨晚对安六郎说了重话,虽确实是她心中所想,可毕竟那些话听起来有些伤人。
她心中对他还是有些内疚的。
同意做他婢女的是自己,同意随他一起进兰府的也是自己,不知何时,竟然心中已经开始有些依赖他了,这让娇圆很是恐慌。
这世上她已无人可依,与兄长兰歌那也是并肩作战。
她不能再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