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弥指现符光,其力轻微,似燃在指尖的焰火,他起立倾身,作势要点在她额心。
界离后仰侧首,眸光犀利:“你做什么?”
他扬唇呵笑:“给你治头疼啊。”
“究竟是治头疼,还是想消我昨日记忆,需要我言明吗?”
她端起手侧未饮的茶,逼开他紧拢的手指,强行推入他掌心,并将视线放向其身后:“有人来了,你看看吧。”
笑意在云弥脸上如烟消散,回过身去,见行者在面前奉上置物的托盘,盘上短刃一柄,金莲烛盏一只。
他在旁侧坐下,就要解下衣衫,忽然手边停滞,看向坐观不动的界离:“魂仙这么直勾勾地看着我,你不脸红,我都要脸红了啊。”
界离昨夜已经看了个遍,真要脸红早该在那时就怕羞了,况且她一介活过万年的鬼神,什么没见过。
但鉴于行者在场,她还是选择起身回避,走至半途,又回头一望,看见云弥凝眉将短刃直直捅入自己胸口,刀刃拔出,鲜血喷涌,流入金莲之中,浸在血泊里的白烛很快染上赤红血色。
以血烛献祭,是招魂之术。
界离埋头向殿外走去,莫非自己于寒潭苏醒,与他以血烛供奉鬼神像数百年有关。
“公子!”
突然拐角而来的行者眼看撞上她身体,但闭眼之际从她虚魂中穿行过去。
行者没来及缓一口气,紧接着闯入殿内往里头扑通一跪,仓惶话音传来:“公子!中天冕城的兵队已经直逼灵墟禁制了。”
界离顿时止步,遥望苍凉天幕,透明禁制如薄冰化开,夺目霞云将云与水分割,仿佛迎宾红绸连接昏沉大地。
她按紧金丝假面,挑一处隐秘小道离开,可遁地而出的术士将她步步逼出。
待到退回大殿门前,数百术士已将此处围得水泄不通,外边又一圈手持铁鞭的行者,两方蓄势待发。
回想过去这些人曾把她碎尸万段,界离不由头皮发麻,她令十指紧掐掌心,竭力遏制即将迸发的无边神力。
旦见术士圈中飞来画轴徐徐展开,一名红衣官从里走出,此人身披白玉珠被,金缕祥纹广袖下的双手呈端握姿态,一双丹凤眼微眯透出凛冽锋芒。
元台?!
她骤然想起那枚玉令,此刻将它化形手中,玉令随之落地摔碎,这哪是什么护魂之物,分明是验魂器物。
云弥举步出殿,两人见其腰间朱红令牌,未曾想,元台竟是盛京朝堂之人。
“倒是我识人不善,让盛京的腌臜东西混入了庙内。”
他细长五指间,指缝各夹一道灵符,马上要踏风袭进。
界离抬手阻拦,引他看向天际密密匝匝的冕城兵队,语调渐沉:“别轻举妄动。”
她正说着,为首一道分外熟悉的身影已自云端落地。
是中天冕城的神官,在鹤庭纵许术士啖食鬼神者,盛京红衣官竟向他们告了状。
这回寻着蛛丝马迹,确认界离身份,必是要为杀她而来。
此人肤貌润泽,银冠束发,腰间别一条亮白软剑,脸上带着拂不尽的春风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