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思忖中,殿前上来一名行者,在鬼神与云弥之间踌躇过后,决意向云弥禀道:“公子,有山民寻您,又是为葳蕤兔恶魂袭人一事。”
多嘴。这种事情是能在界离面前提的吗?
云弥眼神剐过去,行者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当即抿嘴噤声。
话语既出,已是为界离火上添油,她彻底盖上杯盏,连茶也不打算喝了,直说道:“兔公子还是抓紧去处理好自身事务,以免等会儿给不出一个交代。”
他背脊紧绷,恰似一柄尖刀直抵脊梁骨,在应过一声“是”后,于界离面前躬下腰身,连退数步,终往殿外去。
座上元台盯着他离去的背影,又转头看向界离:“您无需担心,阴功庙内此事多见,公子处理起来总是游刃有余。”
界离哪是在担心他,她是顾及为“葳蕤兔恶魂”所伤的受害之人。
净凌斯见她失神,隐约猜到界离心思,于是退一步道:“此处为供奉鬼神的阴功庙,在大殿眼皮底下犯事,大殿忧心实属正常,若您有事要忙,我等便在此处候您回来,再议地界易主事宜。”
她朝其轻微颔首,起身时两人施礼相送,继而出殿往云弥离开的方向去。
前方石道迂回,曲径通幽,俨然不是往待客厅堂的路。
且在脚边看到一捧刚翻过的新土,土上落着零星碎叶,是刚掘过穿心莲的地方。
界离再走几步,见得旁侧植株上挂着一缕白色绒毛,仔细一看,竟是兔绒。
让人不由想到幻境中幼时云弥浑身白绒兔首的模样,还有剥食血肉的瘆人场景。
她提快步伐,用力推开小道尽头的厢房门扇,映入眼帘的是一片乱象,茶渍漫过桌面,向地上书册滴落,无数碎纸直铺至眼底。
“云弥。”
界离第一次直呼他名字,略显生疏,且十分冷硬。
“鬼神大人找我?”他自屋外来,扶着门框入内,唇瓣似点过口脂般鲜红诱人。
界离扫手掩上房门,“你去哪里了?”
“去处理……”
“说谎!”她伸手即要掐上他颈脖,但还未触碰到那上下滚动的喉结,云弥迅速跪下在她跟前。
他垂着头,紧咬下唇:“兔首绒身是我不得已所化,虽有食人之欲,但绝无害人之心,请您明鉴,兔爪深痕另有隐情。”
界离收回滞空的手,负于身后:“你要如何证明?”
云弥谨慎扬头,望她一瞬:“自今日清早,我便始终与您共处一地,您都看在眼里。”
“你是与我在一起,”她转而锋利指出:“可你那些符纸傀儡,你能确保它们不杀一人?”
此话足以摧毁他所有辩词,他咽下口水:“先前以傀儡相骗,是我过错,但自从知晓您身份后,我从未有过隐瞒之心,且傀儡再如何凶厉杀。人,皆系我控制,我断不会在您眼前犯此错误。”
界离直勾勾地盯住他眼睛,似想从中探出任何一点异样情绪,只见他深红兔瞳纯净魅人,绝无半丝撒谎迹象。
她收敛目光,轻轻歇一口气:“那好,关于婴孩身上深痕,你又要作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