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中考过后,北湖实验上课的节奏更加快了。
转眼间来到了夏季,初夏的空气已经带上了黏腻的闷热,教室里的老旧吊扇徒劳地转动着,发出嗡嗡的低鸣,搅动着沉闷的空气,却驱不散那份压在每个人心头的焦灼。
黑板右上角,那个用鲜红粉笔写下的数字,像一道催命符,每一天都狰狞地减少一位数。
“距离中考:03天”
教室里安静得可怕,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翻动书页的哗啦声,还有偶尔压抑不住的、因难题而发出的轻微叹息或焦虑的吸气声。
空气里弥漫着油墨、汗水和一种无形的、名为“压力”的味道,浓稠得几乎让人窒息。
每个人的课桌都被垒得高高的书本、试卷和密密麻麻的笔记所包围。
阮绵绵坐在座位上。
课桌上摊开的是厚厚的错题集,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着各种符号和心得。
她的左手边是翻得起了毛边的数学精编,右手边是物理中考真题汇编,每一页都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演算和批注。
她的目光紧紧锁在眼前一道复杂的电路分析题上,眉头微蹙,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倔强的直线。
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沿着鬓角滑落,她也顾不上去擦。
笔尖在草稿纸上飞速地划动着,列出一个又一个公式,又烦躁地划掉。
思路卡在某个节点,像被无形的墙堵住。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几秒钟后,又睁开,拿起旁边的水杯猛灌了一口早已凉透的白水,再次投入战斗。
课间休息的十分钟,教室里也鲜少有人走动。
大部分人都趴在桌子上小憩,或者继续争分夺秒地翻看笔记。阮绵绵只是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楼下被烈日晒得发白的水泥地,短暂地放空了几秒。
窗外的蝉鸣声嘶力竭,在她听来却像是为这场战役擂响的战鼓。
她很快又回到座位,从抽屉里拿出英语单词本,嘴里无声地默念着。
肖怀宇大课间会默默地把一本自己整理的物理易错点笔记,悄悄地放到了她桌角边缘。
阮绵绵察觉到动静,转过头,对上他关切又带着鼓励的目光,只是极轻地点了点头,拿起笔记迅速翻看起来,眼神里是心照不宣的感激和紧迫。
没有多余的交流,一切尽在不言中。
三天的时间,在书山题海的挤压下,快得像被按了加速键。
终于,到了那一天。
清晨的空气带着一丝难得的凉爽。考场外,黑压压的满是送考的家长和即将奔赴战场的学子。气氛凝重得如同上紧的发条。
阮绵绵穿着干净的校服,手里紧紧攥着透明的考试袋,里面装着准考证、身份证和几支削得尖尖的铅笔。
她站在人群中,安静地等待着入场,心跳得很快,掌心微微出汗。她最后一次在脑海里飞速地过了一遍重点公式和作文素材。
铃声刺耳地响起,像一道冰冷的闸门开启。
考场内,肃穆得落针可闻。只有监考老师拆封试卷的窸窣声,和空调运作的低沉嗡鸣。试卷发下,那雪白的纸张散发着淡淡的油墨味。
阮绵绵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沉静下来,提笔写下名字和考号。笔尖落在纸上的瞬间,世界仿佛安静了,只剩下自己和眼前的题目。
语文、英语、政史……她答得还算顺畅,虽然也有磕绊,但总体在掌控之中。时间在笔尖流淌,汗水偶尔滑落,她也只是用袖子快速抹去。
到了数学和物理,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几分。阮绵绵全神贯注,大脑高速运转。大部分题目她都能找到思路,笔尖流畅地书写着步骤。
然而,数学卷子翻到最后一页,一道几何综合题像拦路虎般横亘在那里。她尝试了几种辅助线的做法,演算了满满一页草稿纸,却始终找不到那个关键的突破口。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监考老师提醒离考试结束还有十五分钟的声音像重锤敲在心上。
她盯着那道题,手心全是汗,一种熟悉的、冰冷的无力感顺着脊椎爬上来。
最终,她只能遗憾地跳过,把宝贵的时间用于检查前面的题目。
物理卷同样,一道关于浮力与压强结合的选择题,四个选项似乎都模棱两可,她反复计算,时间却所剩无几,最终只能凭感觉选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