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薄雾未散,整个燕京城都沾染了几分湿润的水汽。
晨曦初露,天际间泛起一抹淡淡的金黄,原本昏暗的街道顿时便亮堂了起来。
摊贩们早已在街角备起了各色各样的吃食,呦呵声此起彼伏。驼铃音自城门外传来,一声低似一声。香气蒸腾,人声嘈杂,烟火气十足。
独行于街道的陆晚也不由得被这恰好的气氛所感染。她在一个货摊前停下脚步,扑鼻而来的便是一阵诱人的香气,使得陆晚顿时便有了食欲。
“老板,来一笼豆沙包。”
“好嘞。”
陆晚咬了一口刚出炉的新鲜包子,满意地笑了笑,而后提着余下的豆沙包,按照记忆里的路线,来到了胡同拐角处的那座官舍。
她知道,今日那人休沐,便毫不犹豫地屈指叩门。
未及片刻,正门便立时启开。
“晚姑娘?”
何令刚刚睡醒,人还有点迷蒙,迎面见到陆晚那张脸时,不禁眼皮一跳。他赶忙揉了揉朦胧的睡眼,定睛一看后,方才松了一口气:“姑娘怎么来的这么早?”
陆晚莞尔一笑:“怎么?他还没有晨起吗?”
何令摇头:“公子在书房。”
天光大亮。金色的晨曦流进窗棂,白色的鸽群呼啦呼啦地从翘起的檐角掠过,给这寂静的晨日平添了几分动感。
陆晚隔着窗纱,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那人提笔写字的身影,不由得有些恍惚。
多了一世的记忆后,陆晚常觉恍然,有时甚至有些分不清前世和今生。她时常做梦,梦醒时却不知今夕是何夕,颇有一种大梦一场的感觉。
温暖的光晕下,男子眉目温润清明,执笔的骨节依旧干净分明。
纵使静立在外,陆晚依旧可以闻到一阵清淡的墨香。
所以今时是何年呢?依旧是建宁十二年的仲春,时和气清,水暖山明。如果没有那么多阴差阳错,他的一生或许都会如今日这般安宁平和,闲暇时提笔著文,忙碌时书院讲学。
她忽而有些想落泪,却见那人已经放下纸笔,与她隔窗相视。她忙抹了把脸,推开了房门,清了清嗓子道:“我想着你今日休沐,便来了这里。”
她一面说着,一面打开手中的食盒,拿出一个豆沙包,递给江淮安,笑道:“街角的早点味道挺好的。”
新出炉的包子很热乎,又甜又糯,咬下去的口感很好。江淮安吃相一向斯文得体,今日不知怎么回事,嘴角竟残留了几点豆沙汁。偏偏他还不自知,自顾自地吃着,眼角带着些浅浅的笑意。
陆晚见他这副样子,方才那点怅惘的心情片刻就烟消云散。她眼角忍不住悄悄上扬,笑意在眼底间流转,却硬生生地压住了这种冲动,假意咳嗽了几声。
江淮安不解,一脸茫然道:“怎么了?”
陆晚更想笑了,她终于不再克制,抱膝坐榻,直接笑出了声。缓了片刻后,她才直起身子,慢慢走近那人,掏出衣袖中的淡青手帕,温柔地将那人唇畔的豆沙渍擦净。
江淮安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不由得有些耳热。
明室之间,男女相对。温热的触感传至身上,江淮安的身子不禁一颤,险些站不稳。他喉结轻滚,静立不动。待眼前女子收回手帕后,方才启口,声线暗哑:“我……”
话未及出口,便被身前人截下:“江淮安,我很开心。”
江淮安神色微滞,便听得那人续道:“你知道我现在想说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