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休息间时,见盛恢靠在窗边,撑着下巴,不知道等了多久。她凑到旁边去,眼里藏着一股狡黠的笑意:“日理万机的盛学长,在赏雨啊?”
盛恢的视线回拢到她脸上,身子还没站直,伸手就把她搂进怀里。力气大得她骨头都有些疼。察觉到宝涂的挣扎,他沉沉呼出一口气,才稍微松开手。这人站直了,肩膀都能盖过她眼睛。
沉闷许久,忽然听见他低低质问:“跟你说什么了,在里面陪她这么久?”
周宝涂摇头,脑袋被蒙着,声音含糊:“人家的私事,不好随便和你说。”
他气笑,语气不爽:“你和她才认识多久,就聊到私事了?”
“好闷啊……”
盛恢放开她,面色不虞。走出休息间的许灵看见这一幕,觉得好笑,她心情早已平复许多,打趣道:“怎么,怕我给小学妹洗脑,让她来做说客啊?”
周宝涂尴尬地移开他的手。盛恢倒是没什么表情,“实验是不会因为个人感情轻易改变的,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未来,也一样。”
许灵恶狠狠地盯着他那张脸,半晌又冒出一个莫名的笑,抓到什么窍门似的,“你女朋友倒是懂得比你多,也更贴心。怎么说,小学妹,对能量学感兴趣啊?”
宝涂教她误打误撞戳中心思,缩在原地不出声。她想要学习能量的事,暂时还没有让盛恢知道的打算。然而此话一出,盛恢几乎是有些不耐烦了,“你无事可做了?”
“是是是,急什么……”许灵爽了,念念叨叨着走远。
一场酣畅淋漓的痛哭过后,她似乎藏好了自己的心事,不再像之前那样耿耿于怀。然而许灵这边雨过天晴,心怀郁结的角色却掉了个个儿。
刚才那般激烈的场面,也没见盛恢情绪有多大起伏。这会儿却是满脸阴霾,只低着头,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
他担心什么?担心周宝涂因为同情许灵而怪他冷血,还是更担心她因为他的这幅样子而感到厌恶?或许两者都有。
但事实是,他现在满脑子里,只有她背对着自己,耐心安慰别人的样子。尽管当时的场面根本不适合让她选择先多问自己哪怕半句,他还是会忍不住怀疑,但凡这样的情况再发生一次,周宝涂依旧会把目光放在更需要帮助的人身上。
而不是先问他,发生了什么。
少年平直唇角突然浮现一丝自嘲的笑意。
钻什么牛角尖,这不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吗?更别说她这样单纯的人,但凡有半点犹豫,倒才会让人觉得奇怪。
傍晚的雨小了许多,两人随便找了家餐馆吃饭。吃完以后,盛恢说要送她回学校。
女孩第一次主动握着他的手,半是纠结,半是羞怯,道:“三花还好吗?好久不见了,我想去看看它,会不会打扰你?”
饭桌上沉闷的氛围让她感到无措。今天分开,估计要有好几天见不上面。不能把问题丢着不管,尽管她还没琢磨出来,这人到底为什么不开心。盛恢摸摸她的脸,清楚得很,这女孩是想哄他开心。
“三花很好。但是今天已经太晚了,刚才又淋了雨,你得回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说白了,这是他自己的问题。宝涂不需要为一个不成熟的男朋友承担责任。
于是二人还是走上了回学校的路。一路上,他说话多了些,不像刚才那样兀自陷在压抑的沉默里。到了宿舍楼下时,他似乎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样子。扫开她袖子边沾上的水珠,不厌其烦地又嘱咐几句,才转身离开。
晚间,雨又大起来。已经夜深,三花猫双眼炯炯,一副精神饱满的姿态,从柔软沙发的一角跃到地面上。
它围着那个坐在地上的人轻缓踱步,却不小心撞翻了地上恰好藏匿在阴影里的三两瓶罐,淡淡酒气随这清脆响声在空气中溢开。罪魁祸首早已逃之夭夭,一只手伸来,把歪倒的瓶子扶正,夜里唯一的声响却没有就此消失。
那人骨节曲起,抵着酒瓶,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夜里敲出一道道缠绵悱恻的回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玄关突兀传来声响。盛恢捏了捏自己额角,那声响却没消失。
他撑着沙发起身,去开了门。门外,那脸色素白、眉间蹙着犹豫的女孩还高高举着手,没来得及放下去。